那是怎样一个“老家”,才会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回忆起它的时候,生命体征都彻底消失?
一种莫名的情绪,堵在她的胸口。
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而是一种更加复杂的不安与……心疼。
……
技术部,王胖子的专属“狗窝”。
他正戴着一副油腻的防蓝光眼镜,全神贯注地分析着这次的战利品。
那本院长的日记,大部分内容都是疯狂的、毫无逻辑的实验记录,以及对某个名为“深渊之父”的存在的狂热崇拜。
但当王胖子翻到最后一页时,动作停住了。
那一页是空白的。
但在书页的夹层里,藏着两样东西。
一张被撕掉大半的、泛黄的地图。
还有一把造型奇特的黄铜钥匙。
钥匙的顶端,铸造着一个精致的徽章图案。
一条蛇,正在吞噬自己的尾巴。
衔尾蛇。
“衔尾蛇之裔……”
王胖子喃喃自语,他立刻将这个徽章高清扫描,录入国策局的资料库进行比对。
同时,他将那张残缺的地图,与东海市的各个时期的旧地图进行层层叠加分析。
电脑屏幕上,无数的数据流瀑布般闪过。
五分钟后。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比对成功。
地图碎片指向的区域,被红色的方框锁定。
东海市,第七号码头。
一个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被彻底废弃的码头仓库区。
就在此时,王胖子的加密通讯器,突然疯狂地闪烁起来。
是韩清。
“胖子,我刚把‘衔尾蛇之裔’这个名字和徽章图案上报,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国策局最高指挥中心,直接下达了最高级别的封口令。‘零号机密’!要求所有接触到这个信息的人,立刻停止调查,等待后续指令!”
王胖子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零号机密?
那是什么概念?
那意味着,国策局,或者说这个国家的最高层,不仅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
而且,对其极为忌惮!
……
半小时后。
东海分部,最高层会议室。
韩清和陆渊,被要求立刻前来汇报。
接待他们的,是东海分部的主任。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气息沉稳,穿着一身中山装的中年男人。
他的桌上,没有茶,只有一杯白开水。
他没有说任何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精神病院任务的全部细节,特别是关于那个徽章,以及……陆渊顾问最后使用的能力。全部说一遍。”
韩清将早已准备好的报告,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当她提到陆渊最后释放的“深渊投影”时,主任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前倾了一下。
汇报结束,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许久,主任的视线,落在了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陆渊身上。
“陆渊顾问,关于这个‘衔尾蛇之裔’,你有什么看法?”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陆渊身上。
陆渊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他想了半天。
然后,用他那一贯平淡的腔调,给出了回答。
“名字太长,不好记。”
会议室里,一名年轻的记录员,差点没把手里的笔给掰断。
这是在问你这个吗!
陆渊还在继续说。
“代号应该简短有力,比如‘野狼’,‘猛虎’。”
“叫个长虫,听着就没什么战斗力。”
这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让会议室里那凝重到几乎结冰的气氛,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痕。
韩清强忍着扶住额头的冲动。
这家伙,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的?
然而,那位分部主任,却没有在意陆渊这番离谱的回答。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陆渊一眼。
那是一种评估,一种审视,一种在权衡着什么的复杂注视。
几秒后,他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
他对着身边的秘书摆了摆手。
“你们都出去。”
秘书和记录员立刻起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会议室。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三个人。
主任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城市的车水马龙。
他没有回头,但话却是对着陆渊和韩清说的。
“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属于‘零号机密’的范畴。”
“在谈正事之前,我想先问陆渊顾问一个私人问题。”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陆渊。
“你……想回家吗?”
这句话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激起了一阵无形的涟漪。
韩清的身体瞬间绷紧。
回家?
对一个失踪了一百多年的人说回家?这两个字,本身就是最残忍的酷刑。
陆渊没有动。
他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雕像,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时间在他身上仿佛失去了意义,这个问题,似乎也无法在他那片死寂的内心湖泊里,投下任何石子。
分部主任并没有等待他的回答。
他似乎也只是例行一问。
他转过身,在自己办公桌的触控板上操作了几下。一面巨大的光幕,在三人面前无声地展开。
光幕的背景是纯粹的黑色,正中央,只有一个用血红色标记的符号。
一个阿拉伯数字“0”。
下面是一行小字。
“零号档案”。
“这是国策局,或者说,是这个国家保密等级最高的档案。”主任的腔调平稳,不带任何情绪,“它的创建时间,是民国三十七年。”
韩清的心跳漏了一拍。
民国三十七年,那是国策局正式成立的前一年。
主任没有给他们太多消化信息的时间,继续说了下去。
“很多人以为,国策局是为了应对现代觉醒者事件而成立的。这个认知,只对了一半。”
“国策局的前身,最早可以追溯到一战结束之后。当时,几位从欧洲战场归国的将领,秘密组建了一个小型调查机构。”
“目的,就是为了调查当时在全球范围内,开始零星出现的、无法用任何科学去解释的‘超自然事件’。”
光幕上的画面开始变化。
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一份份用毛笔字书写的调查报告,如幻灯片般闪过。
伦敦的迷雾食人魔,西伯利亚的无名冻土下发掘出的“活体冰雕”,埃及沙漠深处会自行移动的古墓……
这些尘封在历史最深处的诡异记录,每一件,都足以颠覆现代人的世界观。
“所有这些早期事件,无论发生在世界的哪个角落,经过我们几代人的分析和追踪,最终都隐约指向了一个共同的源头。”
主任的手指,在光幕上轻轻一点。
所有的照片和文件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动态、用早期计算机模拟出的战场地图。
地点:法国,索姆河。
时间:1916年。
韩清的呼吸停滞了。
“1916年,索姆河战役期间,一次无法被记录在任何正史中的事件。”
“在交战双方的阵地之间,出现了一个……东西。”
“根据当时幸存士兵的零星、混乱、被当成战后创伤后遗症的描述,有人称之为‘天空之眼’,有人称之为‘地球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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