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星骸航道
“远见号”如同一个蹒跚的伤兵，拖着修补痕迹明显的船体，滑入连接锻石星域与“赛弗之难”星系的亚空间间歇航道。塔拉辛提供的坐标并非一条坦途，而是一条布满古老星骸与亚空间湍流的危险路径。舷窗外，不再是熟悉的混沌色采或冰冷虚空，而是无数破碎行星的残骸、冻结的恒星核心、以及扭曲的时空褶皱，它们共同构成了一条宏阔却死寂的“墓道”，仿佛整个星系死亡后的骨骼被随意抛洒于此。航行其中，令人无时无刻不感受到宇宙本身的浩瀚与无情。
舰桥内，气氛凝重。黎曼·鲁斯不耐烦地打磨着巨斧“魔殇”的锋刃，金属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这鬼地方连个能砍的玩意儿都没有！比待在兽人窝里还憋屈！”他抱怨着，目光却不时扫向导航星图，警惕着任何可能的伏击。伊芙蕾妮静坐于角落，灵能如丝般铺开，感知着航道中潜藏的危险——不仅是物理上的障碍，更有那些依附于星骸之上的、充满怨念的古老亚空间回声。克隆福根则全神贯注地监控着飞船各项数据，尤其是刚刚修复的虚空盾发生器和新安装的反物质电池的输出稳定性，每一次能量波动都让他眉头微蹙。
林恩独自站在主观测窗前，凝视着窗外缓慢流转的毁灭景象。手中圣吉列斯的“守护之誓”肩甲碎片传来稳定而温暖的脉动，如同黑暗中的心跳，坚定地指向航道深处。这温暖是他重要的精神锚点，抵御着两股无形的侵蚀：一是外界环境中那挥之不去的、源于万物终结的虚无低语；二则是来自他左臂黄金机械臂内部、那日益难以压抑的冰冷悸动。
自渣滓集市获得关于“赛弗之难”的线索后，帝皇碎片的低语就变得愈发频繁和清晰，不再仅仅是模糊的求救或命令，而是开始夹杂着一些碎片化的影像和情绪——燃烧的皇宫、碎裂的王座、以及一种……对某种特定能量的极度渴求。那种渴求的目标，似乎与圣吉列斯碎片所指引的方向高度重合，这令林恩深感不安。
【靠近……必须……回收……吾儿……遗留……光辉……】 冰冷的意念再次如针般刺入林恩的脑海，黄金机械臂的关节处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幽蓝电弧。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恩在心中无声地质问，“‘赛弗之难’有什么是你如此渴望的？还是说，你只是想吞噬圣吉列斯兄弟留下的最后痕迹？”
没有直接回答，只有一阵夹杂着痛苦咆哮和扭曲快意的精神杂音作为回应。帝皇碎片似乎处于一种极度矛盾的状态，既想利用林恩到达目的地，又难以完全压制其本能中对“非我”力量的排斥与贪婪。
“林恩，”伊芙蕾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她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边，灵动的眼眸中带着关切，“你的灵光……很紊乱。那片‘金色’的阴影又在躁动？”她所指的正是帝皇碎片的影响。
林恩没有隐瞒，简要分享了低语的内容和自己的忧虑。“我担心，我们找到的不仅是圣吉列斯兄弟的遗泽，也可能是一个……针对我的陷阱。”
伊芙蕾妮轻轻点头：“帝皇的意志，即便破碎，也充满了算计。但圣吉列斯的力量本质是‘庇护’与‘牺牲’，其存在本身就是对混沌和绝对控制的抗拒。或许，这正是制衡‘它’的关键。”她目光望向航道前方，“我感知到，‘赛弗之难’的方向，除了浓烈的死亡气息，还有一种……非常纯净的悲伤和决绝的守护意念。那感觉，很像你手中的碎片，但更加宏大。”
就在这时，克隆福根发出警报：“检测到前方大规模引力异常！不是自然现象……有东西在拉动那些星骸！”
只见航道前方，无数破碎的星球残骸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幽暗深邃，连光线似乎都被吞噬殆尽！
“是死灵的引力阱！”鲁斯瞬间进入战斗状态，“那些排骨架子果然没安好心！”
“不……不像是有意布置的陷阱。”克隆福根快速分析着数据，“更像是……某种大型结构的自然引力场泄露，或者……一个被激活的古老防御机制。”
“远见号”的船体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强大的引力拖向漩涡中心。虚空盾能量急剧消耗，反物质电池的输出曲线飙升到危险区域！
“必须冲过去！”林恩果断下令，“将所有能量导向引擎和前方护盾！伊芙蕾妮，尝试用灵能干扰引力场的关键节点！”
飞船引擎喷出炽热的等离子流，奋力对抗着引力拖拽。伊芙蕾妮集中精神，灵能化作无形的利刃，刺向漩涡的能量脉络，试图找到其薄弱点。鲁斯则冲到武器控制台，尽管知道常规武器对引力场效果有限，还是将仅存的弹药对准漩涡中心猛烈开火，爆弹的光芒在黑暗中一闪即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然而，引力过于强大，“远见号”依旧一点点被拉向深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恩怀中的“守护之誓”碎片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温暖的光晕瞬间笼罩了整个舰桥，甚至短暂地驱散了舷窗外那令人窒息的黑暗。光芒中，仿佛有一个展开双翼的天使虚影一闪而过，用身体抵住了无形的引力之墙！
【坚守……希望……存续……】 一个清晰而悲壮的意念传入每个人心中。
与此同时，林恩左臂的帝皇碎片发出了尖锐的、近乎嫉妒的嘶鸣，但在这股纯粹的守护意志面前，其影响力被暂时压制了下去。
借助这短暂的喘息之机，克隆福根找到了引力场的一个微小波动间隙！“就是现在！全力冲刺！”
“远见号”引擎过载，如同离弦之箭，险之又险地擦着漩涡的边缘冲了过去！身后，巨大的星骸漩涡缓缓平复，重新隐没于黑暗之中。
暂时脱险的飞船漂浮在一片相对平静的空域。众人心有余悸，刚才若非圣吉列斯碎片的力量，他们恐怕已葬身星海。
“刚才那感觉……”鲁斯喘着粗气，眼神中少有的带着一丝敬畏，“是圣吉列斯兄弟？他还……活着？”
“不完全是，”伊芙蕾妮轻声解释，“那更像是一段极其强大的意志烙印，一段关于‘最终牺牲’的记忆回响，留在了那片空间里。‘赛弗之难’……那里发生的悲剧，恐怕远超我们的想象。”
林恩抚摸着温热的肩甲碎片，心中对即将抵达的目的地既充满期待，又笼罩着一层阴霾。圣吉列斯的力量在指引和保护他们，但帝皇碎片的异常活跃也预示着前方必有艰难抉择。
突然，舰船的通讯器接收到一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古老求救信号，信号编码方式属于黑暗时代早期：
“……这里是……‘希望灯塔’……最终避难所……我们已无法……坚守……‘寂静之王’的卫士……苏醒……它们……来了……愿人类……荣光永存……”
信号戛然而止，但其来源方向，正与“守护之誓”碎片指引的“赛弗之难”坐标完美重合。
希望灯塔、最终避难所、寂静之王的卫士……这些词汇如同拼图般，逐渐勾勒出“赛弗之难”的恐怖轮廓。那里不仅是圣吉列斯碎片的埋藏之地，更可能是一场远古灾难的现场，甚至与苏醒的死灵霸主息息相关。
而林恩左臂那暂时沉寂的冰冷触感，仿佛在无声地狞笑，期待着最终的收割。
“调整航向，”林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目光坚定，“我们直接去‘希望灯塔’的遗址。”
命运的航船，正驶向已知与未知交织的黑暗中心，而船上的众人，即将成为揭开万年谜团的关键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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