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的酷热被远远抛在身后,越往北行,空气越发干燥,风中带着凛冽的寒意和隐约的呼啸。林风带着阿蛮和依旧在沉睡消化黑火凤凰翅膀的光影,根据体内世界之种对风系本源的微弱感应,一路向北荒行进。
阿蛮,不,现在应该叫她林婧了。这个赐名,发生在离开汤谷后不久的一个夜晚。
那夜,他们在一处背风的山崖下歇息。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阿蛮略显苍白却异常坚定的小脸。她抱着膝盖,看着跳动的火焰,轻声说:“林风大哥,谢谢你救了我,还帮我完成了爷爷的嘱托……我……我没有家了……”
林风看着她,这个自息壤宗覆灭后便颠沛流离、承受了太多本不该她这个年纪承受的重担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他想起自己一路行来,虽有光影相伴,但内心深处,何尝不也是孤身一人?阿蛮的纯净、坚韧以及对“土”之责任的传承,让他看到了某种共鸣。
他沉默片刻,声音沉稳而郑重:“阿蛮,你若愿意,此后,我便视你为妹。我林风在此立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必护你周全,助你重振息壤宗之志。你可愿,随我姓林,名‘婧’?婧,意指女子有才品,亦通‘净’,愿你今后心境澄澈,不负息壤滋养万物之德。”
阿蛮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风。篝火的光芒在她浅色的瞳孔中跳跃,仿佛点燃了新的希望。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力擦了擦眼睛,看向怀中睡得正香的小耳朵(沙狐囤囤),又看了看林风肩头蜷缩的光影,最后目光回到林风那平静却充满力量的脸上。
“我……我愿意!”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清晰,“哥……哥哥!”她扑过来,紧紧抱住林风的胳膊,眼泪终于决堤,“我有哥哥了!我不是一个人了!”
从那一刻起,阿蛮便成了林婧。林风能感觉到,彼此间多了一份血脉亲情般的羁绊,这份羁绊,让他在追求大道的孤寂路途上,多了一丝温暖的责任。
此刻,他们抵达了北荒着名的“风吟渡”。这里并非真正的渡口,而是一片广袤无垠、被狂风常年侵蚀形成的奇特石林地带。无数根巨大的石柱矗立在大地上,风穿过石林,发出千变万化的呜咽、嘶鸣、低吟,故而得名“风吟”。
林风站在一根石柱顶端,十一万里灵识如同潮水般铺开,细细感知着风中蕴含的奥秘。他的灵识如今已能覆盖极广范围,并且带着金之锋、木之生、水之柔、火之爆、土之重、星辰之幻、黑暗之噬七重滤镜,对能量的感知敏锐到了极致。
“哥,风里有东西。”林婧蹲在石柱边缘,小心翼翼地将脚丫子伸向虚空,仿佛在感受风的流动。她肩头的囤囤也竖起两只不同颜色的耳朵,警惕地转动着。
林风微微颔首,他早已察觉。在那看似无序的狂暴气流深处,隐藏着一缕极其凝练、仿佛有生命的“风丝”。那风丝呈现出纯净的青色,自九天之上垂落,如同一位无形的垂钓者抛下的鱼线,在混乱的风中保持着一种超然的轨迹。
他并指如刀,并未动用太多灵力,而是心念一动,一道白金色的流光丝绦——金行分魂“白劫”自指尖悄然分离,细微如发,却蕴含着极致的锋锐。
“断。”
随着他低语,“白劫”分魂所化的无形剑丝一闪而逝,精准无比地切中了那缕垂落的青色风丝!
嗤!
风丝应声而断,并非消散,而是化作了三段闪烁着潦草古篆文字的流光,悬浮在林风面前。文字的内容直接映入他的脑海:
“定风珠现,罡风层开,欲得风魄,先渡“风狱”。”
落款:巡天风灵·青冥。
“定风珠?风狱?”林风沉吟。这显然是获取风魄的关键线索。看来,需要先找到所谓的“定风珠”,才能打开通往更高层罡风区域——“风狱”的道路,从而寻得风魄。
“吱吱!”光影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虽然气息还有些不稳,额角的星辰纹路上那丝黑火印记若隐若现,但它还是强打精神,用小鼻子使劲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那丝风灵气息,尾巴卷住林婧的腰,嘟囔道:“小丫头,听着没?要飙船了!这风里都是刀子,可得抓紧你哥!”
林风没有立刻行动。他目光扫过下方石林。在石林的缝隙间,他看到了一些顽强生存的痕迹。有低阶修士开设的简陋坊市,交换着从风吟渡深处冒险带回的“风灵石”或耐风干的草药;更有一些世代居住在此的凡人部落,他们利用石林天然的地形躲避最猛烈的风沙,用坚韧的兽皮搭建房屋,甚至驯养了一种能在狂风中低空滑行的“风蜥”作为代步工具。
他看到一名只有开灵境的老者,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株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固元草”用石块固定好;看到几个凝核境的少年,在长辈的带领下,顶着狂风练习基础的身法,每一次腾挪都异常艰难,却眼神明亮。
凡尘百态,于细微处见真章。林风心有所感,风之法则,并非只有狂暴与撕裂,更有一种无处不在的“流动”与“托举”。没有风的流动,万物气息无法交换;没有风的托举,飞鸟何以翱翔?这与他之前领悟的“土之承载”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轻轻跺脚,脚下星光微闪,并非施展消耗巨大的“逐月”,而是将一缕翠青色的流光丝绦——木行分魂“青生”悄然注入脚下石柱,并蔓延至旁边一根枯死的巨大古藤。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根早已失去生机的古藤,在“青生”分魂蕴含的磅礴生机刺激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发芽,枯黄的藤身变得青翠欲滴,并且迅速生长、交织,最终在林风面前形成了一张巨大的、散发着清新草木气息的“青藤帆”!
“走吧。”林风对林婧和光影说道,率先踏上了青藤帆。林婧好奇地跟着上去,囤囤在她肩头兴奋地吱吱叫。光影则撇撇嘴,还是跳了上去,爪子紧紧抓住藤蔓。
林风心念微动,青藤帆无风自鼓,并非依靠灵力强行驱动,而是巧妙地借助了“青生”分魂与天地间流动的风灵之力产生的微妙共鸣,仿佛帆面本身就成了风的一部分。青藤帆载着三人,轻盈地逆着呼啸的狂风,向着风吟渡更深处,那“定风珠”可能出现的方位滑行而去。
在离开石林边缘时,林风袖袍不经意地一拂,一股柔和的风旋托起几个被狂风吹落的、由当地凡人孩童采摘的青色野果,稳稳地送回了其中一个孩子满是沙尘却充满惊喜的怀中。
那一瞬,林风对“风”的理解,更深了一层。风之锐,不在割喉,而在懂得何时托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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