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敲击在我的心脏上。
并非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渺小感。
我说不出来。
就像沙漠中的旅人偶然抬头,撞见了亘古不变的璀璨星河。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
他的眼睛,好像藏了许多东西。好想研究一下啊……
但是不太好吧。
我下意识地避开了那过于穿透性的视线,慌忙低下头,假装研究自己沾了月饼油渍的袖口。
脸颊有点发烫。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太奇怪了吧!
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啊。
我与他初次相遇。
我面对一个陌生人时,什么时候这么有研究欲望过。
看来是因为早起,害得我现在脑子都乱了。
万叶似乎并未察觉我这短暂的交锋,他环顾四周,指着楼下靠后一点,靠近柱子旁的两个空位:“那边还有位置。”
我赶紧点头,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跟着他过去坐下,心脏还在不争气地怦怦跳。
好在那位富贵老爷的目光并未追随,很快又落回了戏台。
锣鼓点密集起来,幕布拉开,云堇先生登场了。
她扮相极美,头戴珠翠,身着彩绣戏服,身段婀娜,顾盼生辉。
一开嗓,那声音清亮圆润,后台的灯斜斜切在她脸上,胭脂勾着眉梢,水粉压着下颌,却压不住眼尾那点活气。
她正理着长袖,指尖捏住雪色绸边往回抿,手腕一转,鬓边的簪子晃了晃,她忽然侧过脸,抬了抬下巴。
喉间先漫出一缕气音,初春融雪淌过,叮叮当当,水帘瀑布。
“咿咿呀呀……”
唱词用的是地道的璃月古方言,音调曲折,古意盎然。
云堇先生的唱腔和身段确实绝妙,即使听不懂词,也能被那声音里的情感和姿态的美感所吸引。
仿佛真有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枫原先生,”我忍不住凑近他,压低声音指着台上,“她刚才那句‘刁斗皆催晓,蟾蜍且自倾。’,是什么意思啊?字面好像懂,但连起来,我怎么不太懂……”
万叶凝神细听,眉头微蹙,似乎在努力理解那古奥的词句。他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这句……确实有些晦涩。放在此处,似乎与前后情节的衔接……有些费解。”
就在我们俩对着这句唱词面面相觑,试图从字缝里抠出点深意时,一道低沉醇厚、如玉石般温润质感的声音,自我们斜上方不疾不徐地响起:
“刁斗是军中使用的器具,白天用来煮饭,夜晚则敲击以报时。这里用刁斗催晓描绘出军中井然有序之景。蟾蜍是传说中月宫的……”
这解释旁征博引,深入浅出,将那看似割裂的画面与深沉的人物内心勾连起来。
就连晦涩难懂的文字,都变得清晰。
我和万叶同时循声望去。
说话之人,正是雅座那位金眸先生。
他不知何时已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我们这边,显然听到了我们的困惑。
他的语气平淡自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毫无卖弄学识的意味。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忍不住小声赞叹,“好深的意境,多谢先生解惑!”
万叶也微微颔首致意。
那位先生只是略一颔首,算是回应,目光便又转回了戏台,好像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
有了这场外援助,后面的戏听起来似乎也顺畅了不少。
虽然依旧半懂不懂,但至少能抓住些情感脉络了。
云堇先生的表演感染力极强,唱到后半段落时,那哀婉缠绵的唱腔,竟让我这个外国人也听得鼻子发酸。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云堇先生谢幕时,目光似乎也在那位先生的方向停留了一瞬,带着敬意。
人群开始散场,闹哄哄的。
我和万叶也随着人流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正巧看到卸了妆、换回常服的云堇先生被几人簇拥着走下楼梯。
她看起来比台上更显年轻秀丽,气质温婉。年龄也要小。
她径直走向正从二楼雅座下来的先生,微微欠身,态度恭敬:“钟离先生今日能来,云堇不胜荣幸。方才那处关节,可还入得先生法眼?”
“云先生过谦了。”钟离的声音依旧平稳温和,“唱腔身段,已臻化境。情感拿捏,尤胜从前。后篇补得圆满,甚好。”
原来这个男人叫钟离。
看来是很有身份背景的人啊。
以这个年龄,估计是某个富商吧。
或许是从政呢?
两人寒暄几句,云堇先生便被其他人请走了。
钟离先生则独自一人,步履从容地汇入街市的人流,那深褐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熙攘之中。
“这位钟离先生……好像很厉害?”我小声问万叶。
“嗯。”万叶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枫红的眼眸若有所思,“学识渊博,气度不凡。在璃月港,颇受敬重。”
走出茶馆,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
沿着绯云坡往下走,路过一处正在叮叮当当装修的铺面。
门脸阔气,雕花窗棂,一看就价值不菲。几个工人正忙着给门楣挂上崭新的牌匾,上面蒙着红布。
“这位置挺不错的啊,”我忍不住感慨,“人流量大,又临街,在这开店肯定赚得盆满钵满啊。”
旁边一个看热闹的老伯闻言,咂咂嘴接话道:“那是,这铺子,可是绯云坡数一数二的旺铺!不过嘛,这租金……”他伸出三根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又翻了一下,“这个数每月!”
“三千摩拉?”我试探着问。这个价格,其实我觉得还行。
老伯嗤笑一声:“三万!还不算押金!”
“三……三万?!”我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刚才吃的月饼都要噎在嗓子眼了,“一个月?!抢钱啊!”
在须弥,普通学者一个月的津贴也才一两千摩拉。
这铺租够我在教令院食堂吃一年了。
不过,璃月的物价,果然不是我等凡人能理解的层次。
我对自己未来的璃月打工生涯充满了深切的忧虑。
赚钱好不容易啊。不行,我得省点花了。那就……今天少点一份菜好了。
省下来的钱日积月累,一定会是一笔大数字。
万叶看着我被天价租金震得目瞪口呆的样子,眼中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绯云坡交界的街角。一栋两层的小楼,门口挂着古色古香的匾额——“万文集舍”。木格窗敞开着,能看到里面一排排的书架,密密麻麻堆满了书籍卷轴熟悉的油墨味。
这地方……
我脚步顿住了。
在纳塔,工作机会像是沙漠里主动撞上来的,部落人手奇缺,我刚到就被热情且不由分说地拉去帮忙了,连开口问工钱的机会都没有。
在稻妻,更是全靠北斗大姐头仗义铺路,直接把我塞进了中森老板的店铺,虽然老板刻薄,但至少省去了求职的忐忑。
说起来,我这七国打工体验,好像……从来没真正靠自己找过工作?
一种微妙的“该自力更生了”的觉悟和“有点犹豫”的情绪涌了上来。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战场,对万叶说:“你等我一下,我进去看看。”
万叶点点头,很自然地走到旁边一个卖风车的小摊前,拿起一个彩色纸风车,饶有兴致地看着它在微风中转动起来。那专注的样子,风的声音也为他吟唱。
我鼓起勇气,踏进了万文集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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