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别睡！我把天捅个窟窿！
『原来……这才是“无想”的真意。』
影的声音很轻，轻到被海风一吹就散了。
但那声音里蕴含的意味，却让刚刚赶到的珊瑚宫心海和五郎，浑身血液都几乎要停滞。
他们看到，雷电将军抱着鸣神大社的宫司，缓缓站了起来。
天空，刚刚因为祟神的净化而放晴，阳光温暖。
可是在将军站起来的那一刻，整个八酝岛的光线，似乎都被她一个人吸走了。
她紫色的眼眸，已经完全被一种纯粹的、燃烧般的金色所取代。那不是神圣，不是威严，而是一种要将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的空洞与毁灭。
一滴，又一滴金色的神血，从她的眼角滑落。
每一滴，都让大地的元素为之哀鸣。
『将军大人……』心海艰难地开口，她感觉到了，一股远比祟神更加恐怖的能量正在苏醒。
那股能量，足以将整个稻妻从地图上抹去。
影没有看她，甚至没有看任何人。
她的全部世界，只剩下怀里那个正在变冷的身体。
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神力再次探入神子的体内，试图寻找哪怕一丝一毫的生命迹象。
没有。
什么都没有。
灵魂之火已经熄灭，生命之泉已经干涸。
她怀里抱着的，只是一具拥有八重神子模样的、精美的人偶。
五百年的孤寂，五百年的等待。
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失去。
她以为自己已经将内心磨炼得坚不可摧。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那所谓的坚不可摧，不过是因为有这只粉毛狐狸在旁边，用她那看似玩世不恭的笑容，替自己黏合了所有的裂缝。
现在，黏合剂没了。
她的世界，正在一片一片地崩塌。
『神子……』
她低头，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蹭着神子冰冷的脸。
『你不是最喜欢看我困扰的表情吗……』
『我现在……很困扰啊……』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
尊贵的雷之神，在向一个不会再有回应的人，发出最卑微的请求。
然而，怀中的人，依旧安静。
安静得，让影的心，也跟着死去了。
『呵……』
一声轻笑，从不远处的阴影中传来，显得格外刺耳。
『真是感人至深的一幕啊，雷电将军。为了拯救您，您最忠诚的眷属，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心海和五郎猛地转身，只见十几个穿着愚人众制服的身影，从山石之后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一名雷萤术士，她脸上带着病态的笑容，玩味地看着影。
『您应该感谢我们才对。是我们，给了她一个证明自己忠诚与爱意的机会。』
五郎的弓瞬间拉满，怒吼道：『是你们搞的鬼！』
雷萤术士咯咯地笑了起来：『搞鬼？不不不，我们只是稍微推了一把。是你们的将军大人，自己封闭内心，才让“神蚀之咒”有了可乘之机。是你们的宫司大人，自己选择了牺牲。一切，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她身后的债务处理人，玩弄着手中的匕首，补充道：『我们只是来收拾残局的。毕竟，祟神消失了，这里的矿石，也就方便开采了。』
他们的言语，充满了傲慢与不屑。
在他们看来，失去了宫司的雷神，不过是一个内心破碎的空壳。
一个，可以被轻易拿捏的……神。
心海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愚人众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绝非偶然。他们算准了将军大人心神大乱，是防备最脆弱的时刻。
她向前一步，将五郎拦在身后，冷静地开口：『愚人众的各位，这里是稻妻的领土。你们的行为，是在向雷电将军宣战。』
『宣战？』雷萤术士笑得更开心了，『珊瑚宫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们只是在处理一些……“工业废料”而已。至于向将军大人宣战……』
她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影的身上。
『您看她现在的样子，还有能力回应我们的“宣战”吗？』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影，动了。
她没有放下神子，而是将她更紧地抱在怀里。
然后，她抬起了头。
那双金色的眼眸，第一次聚焦在了愚人众的身上。
没有愤怒，没有杀意。
只有一片虚无。
『你们……』
她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可怕。
『很吵。』
话音落下的瞬间。
天地，变色。
刚刚放晴的天空，在刹那间被无尽的乌云所笼罩。
不是祟神那种污秽的黑，而是一种深沉到极致的、令人绝望的紫色。
金色的雷光，在云层中翻滚，如同沉睡的巨龙睁开了双眼。
整个八酝岛，不，是整个稻妻的海域，都开始剧烈地颤抖。
海面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空气中，充满了狂暴的雷元素，浓郁到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所有人的神之眼，都在这一刻失去了光芒，仿佛在向真正的主宰者，献上自己的臣服。
雷萤术士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身边的雷萤，不安地嗡嗡作响，然后“啪”的一声，直接在空中爆成了一团电光。
『这……这是……』债务处理人握着匕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不是他们情报中的力量！
情报中说，雷电影因为磨损，因为自我封闭，力量早已大不如前！
可眼前这股力量……
这股仅仅是逸散出来，就足以让天地变色的力量……
这分明是……全盛时期的魔神之力！
『逃！快逃！』
雷萤术士发出了惊恐的尖叫，转身就想逃跑。
但，晚了。
影抱着神子，一步一步，缓缓地，从沙滩上，走到了半空中。
她每走一步，天空中的雷鸣就响亮一分。
她每走一步，大地上的威压就沉重一分。
『你们说，是她自己的选择。』
影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带着神明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没错。』
『守护我，是她的选择。』
她的目光，穿透了空间，锁定了每一个愚人众成员。
『而我……』
『我的选择，就是将所有让她做出这个选择的人……』
她举起了空着的右手。
一柄闪烁着无尽雷光的薙刀，缓缓在她手中凝聚。
薙草之稻光！
刀身上，金色的雷光与紫色的电芒交织，散发出的气息，让空间都为之扭曲。
『……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她挥下了薙刀。
没有惊天动地的招式。
没有华丽的光影效果。
她只是那么，平平无奇地，向下一挥。
一道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金色斩击，从刀尖迸发。
那道斩击，不大，不快。
但它出现的那一刻，时间，空间，元素，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雷萤术士眼中的惊恐，定格了。
债务处理人想要格挡的动作，定格了。
所有愚人众成员脸上的表情，都定格了。
然后，他们的身体，连同他们身上的甲胄，手中的武器，脚下的土地，身后的大山……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道金色的斩击下，悄无声息地……湮灭了。
没有化为灰烬，没有变成粉末。
就是最纯粹的“消失”。
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地、不留一丝痕迹地抹除。
一刀。
整个世界，清净了。
心海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五郎握着弓，身体僵硬得像一座雕像。
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是什么样的一刀？
那已经不是武技，不是元素力，而是更高层次的，属于“规则”的力量。
是神明，在修改现实。
天空中的乌云，来得快，去得也快。
随着愚人众的消失，紫色的雷云迅速散去，天空再次恢复了晴朗。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只有那被一刀斩出的、深不见底的巨大峡谷，证明着雷之神刚才降下了何等恐怖的神罚。
影抱着神子，从空中缓缓落下。
她身上的金色光芒褪去，眼眸也恢复了原本的紫色，只是那紫色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柔与迷茫，只剩下冰冷的死寂。
她走到那道峡谷的边缘，低头看了一眼。
在那被抹除的一切之中，有一个小小的金属徽章，静静地躺在地上。
那是愚人众执行官的信物。
是她的力量，刻意留下的东西。
影伸出手，那枚徽章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入她的手中。
她握着徽章，感受着上面残留的、属于“女士”席诺拉的气息。
然后，她又感觉到了另一股气息。
一股，隐藏得更深，更加阴冷的，属于“博士”多托雷的气息。
『席诺拉……多托雷……』
她低声念出了这两个名字。
『很好。』
她转过身，不再理会身后的心海和五郎。
她抱着神子，一步一步，走向海边。
『将军大人！您要去哪里？』心海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急忙问道。
影的脚步没有停下。
『去杀人。』
她给出了一个简单，却又让人不寒而栗的回答。
『神子，等我。』
她低头，在神子冰冷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很快。』
『很快，我就会让所有伤害你的人，下去陪你。』
『不……』
『是让他们在无尽的痛苦中，祈求着能见到你。』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雷光，冲天而起。
雷光的目标，不是别处。
正是稻妻的政治中心，她曾经的居所——
天守阁！
海滩上，只留下了面面相觑的心海和五郎。
『我们……现在怎么办？』五郎的声音有些干涩。
心海看着雷光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传我命令，海只岛全军，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同时，派人……去鸣神大社。』
『告诉那里的巫女们……』
心海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稻妻的……天，要变了。』
天守阁前的广场，一瞬间被紫色的雷光吞没。
没有震耳欲聋的雷鸣，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寂静。
那道雷光并非从天而降，而是从地平线的尽头，以撕裂空间的速度径直撞来。
雷光敛去，露出一个身影。
是雷电影。
她怀中，抱着气息全无的八重神子。
当值的幕府武士们，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他们手中的长枪，『哐当』一声接一声地掉在地上。
没有人敢发出声音，没有人敢上前询问。
他们只是本能地跪了下去，身体因为那无形中散发出的神威而剧烈颤抖。
那不是平日里将军大人巡视时的威严，而是一种……混杂着无尽悲伤与滔天杀意的，纯粹的恐怖。
影的眼神是空洞的。
她没有看任何一个跪在地上的武士，仿佛他们都只是路边的石子。
她抱着神子，一步一步，走向天守阁那紧闭的朱红色大门。
她走得很慢，很稳，生怕一丝一毫的颠簸，会惊扰了怀中人的安眠。
『轰——』
那足以抵挡魔神进攻的厚重大门，在她面前，连同门框一起，化为了齑粉。
狂风倒灌进天守阁内，吹得烛火摇曳，文书乱飞。
正在议事厅内商讨事务的几位奉行重臣，全都惊愕地抬起头。
九条裟罗，神里绫人，以及一位来自至冬国，接替女士处理外交事务的使节，安东。
『放肆！何人敢在天守阁……』
安东的话说到一半，便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到了那个走进来的身影，以及她那双不含任何情感的紫色眼眸。
神里绫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站了起来，他的手下意识地按在了刀柄上，但随即又松开。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影怀中的八重神子身上。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将军大人！』
九条裟罗一个箭步冲了上来，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
『您……您回来了！还有，宫司大人她……她这是怎么了？！』
影的脚步，终于停下。
她空洞的目光，缓缓聚焦，越过所有人，落在了那个衣着华丽的至冬国使节，安东的身上。
『愚人众。』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安东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整理了一下衣襟，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外交式微笑。
『雷电将军阁下，许久不见，您的威光一如往昔。我乃至冬国外交官安东，奉女皇陛下之命，前来处理……』
『我问你，』影打断了他，博士』，在哪？』
安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将军阁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多托雷大人乃是女皇陛下座下执行官第二席，他的行踪……』
影缓缓抬起了她的左手。
一枚被烧得有些变形的，属于愚人众执行官的徽章，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
『这个，你认识吗？』
安东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当然认识！那是『女士』席诺拉的徽章！是每一个执行官从不离身的信物！
它怎么会在这里？还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这是女士大人的徽记……』安东的声音有些发颤，『它为何会……女士大人她现在何处？』
影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
『死了。』
两个字，如同两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大殿中每个人的心上。
死了？
愚人众执行官第八席，『女士』席诺拉，死了？！
九条裟罗倒吸一口凉气。
神里绫人眉头紧锁，他意识到，一场足以颠覆整个稻妻，甚至整个提瓦特的风暴，已经来临。
『不可能！』安东尖叫起来，『这绝不可能！女士大人实力强大，在稻妻境内，谁能……』
『她，』影的目光，落在了怀中神子的脸上，那冰冷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涟漪，那是足以焚尽一切的痛楚，『和她的同伙，伏击了鸣神大社的宫司。』
『所以，我杀了她。』
影说得轻描淡写，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现在，轮到她的同伙了。』
她的目光重新锁定安东。
『告诉我，『博士』在哪。否则，你也去陪她。』
安东的身体开始发抖，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能感觉到，眼前的雷神不是在开玩笑。那股几乎凝为实质的杀气，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将军阁下！』他色厉内荏地喊道，『这其中一定有天大的误会！我们愚人众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这是污蔑！是栽赃！』
『而且，我是至冬国的使节！你不能动我！你如果动了我，就是公然向伟大的至冬国宣战！女皇陛下的怒火，不是稻妻能够承受的！』
他试图用女皇的名头来压制影。
这是他们愚人众在提瓦特大陆上，无往不利的武器。
然而，他今天面对的，是一个已经失去了一切的，疯狂的神明。
『宣战？』
影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然后，她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你们的执行官，在我的国度，动了我唯一的光。』
『你现在，用战争来威胁我？』
她抱着神子，又向前走了一步。
『很好。』
『那这场战争……』
『就从你的哀嚎开始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安东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提到了半空中。
紫色的雷电，如同无数条毒蛇，从四面八方钻入他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天守阁。
那不是单纯的肉体痛苦，而是灵魂被一寸寸撕裂、灼烧的剧痛。
『住手！将军大人，请住手！』九条裟罗急忙喊道，『他是使节，杀了他，会引发两国战争的！请您三思啊！』
神里绫人也开口了，他的语气沉重而急切。
『将军大人，请以大局为重！为了一个愚人众的使节，让整个稻妻陷入战火，绝非明智之举！而且，当务之急，是为宫司大人疗伤啊！』
他试图用八重神子来唤醒影的理智。
然而，影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
『大局？』
『我的大局，已经死了。』
『现在，我只想要所有与此有关的人，都下去陪她。』
她五指虚握。
半空中的安东，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寸寸碎裂，最终化作了一片飞灰，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剩下的几名至冬国随从，吓得屁滚尿流，转身就想跑。
但他们刚一转身，数道雷光便从地面窜起，精准地贯穿了他们的心脏。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他们的身体，也和安东一样，化作了飞灰。
整个过程，不到三息。
影甚至没有移动过一步，她只是站在那里，抱着她心爱的狐狸，便主宰了所有人的生死。
九条裟罗握着刀的手在颤抖。
神里绫人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他知道，一切都晚了。
这位苏醒的雷神，已经不再是那个追求『永恒』，可以为了规则而牺牲一切的神明了。
她现在，只是一个复仇者。
一个，要让整个世界都为她陪葬的，疯狂的复仇者。
影转过身，目光扫过大殿内那些噤若寒蝉的幕府官员。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传我敕令。』
『一，即刻起，稻妻全境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封闭所有港口，断绝与外界一切往来。』
『二，天领奉行即刻出动，清剿境内所有愚人众据点，抓捕所有与愚人众相关人员。反抗者，格杀勿论。财产，一律充公。』
她看向九条裟罗。
『九条裟罗，此事由你全权负责。三天之内，我要看到结果。做得到吗？』
九条裟罗身体一震，立刻单膝跪地，大声回应：『是！将军大人！属下必不辱命！』
影点了点头，又看向神里绫人。
『三，社奉行与勘定奉行，配合天领奉行行动。清查所有与愚人众有贸易往来的商会、家族。但凡有一丝牵连，一律严惩不贷。』
『神里绫人，我不想在稻妻，再听到任何属于至冬国的声音。你明白吗？』
神里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躬身行礼。
『在下，遵命。』
他没有劝阻，也没有异议。
因为他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去执行命令，将这场风暴对稻妻的损害，降到最低。
发布完命令，影抱着神子，转身准备离开。
她要去找一个地方，一个安静的，没有任何人打扰的地方，好好地陪着她的狐狸。
就在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殿。
是鸣神大社的巫女，鹿野奈奈。
她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发髻散乱，气喘吁吁，脸上还挂着泪痕。
『将军大人！』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将军大人！请您……请您救救宫司大人！』
影的脚步停住了。
她没有回头，声音里不带一丝波澜。
『她已经死了。』
『不！』鹿野奈奈拼命地摇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不！还没有！宫司大人她……还没有完全死去！』
这句话，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凝滞了。
神里绫人和九条裟罗，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了鹿野奈奈。
影的身体，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颤抖。
她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了身。
那双死寂的紫色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光。
『你说什么？』
鹿野奈奈被那眼神看得浑身发冷，但她还是鼓起全部的勇气，大声说道：
『是……是海只岛那边传来的消息！』
『就在刚才，鸣神大社的神樱树，突然华光大盛！所有枯萎的枝条，都重新焕发了生机！』
『我……我们按照最古老的典籍查看，发现这是……这是『神樱眷顾』被激发到极致的现象！』
她语无伦次，但还是努力地把话说清楚。
『典籍上说，鸣神大社的宫司，每一代都是天狐血脉，是神樱最忠实的眷属！只要神樱树不倒，她们的灵魂就不会彻底消散，而是会回归神樱，等待……等待复苏的机会！』
『宫司大人的灵魂气息，现在还萦绕在神樱树上！虽然很微弱，但它确实存在！』
『将军大人！我们……我们还有机会！一定还有办法能救回宫司大人的！』
说完，鹿野奈奈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放声大哭。
整个天守阁，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位雷之神。
影低着头，看着怀里那张苍白却依旧美丽的睡颜。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神子冰冷的脸颊。
『神子……』
她低声呢喃。
『你听到了吗？』
『你这个……骗子狐狸……』
『你果然，是不会那么轻易就离开我的……对不对？』
一滴晶莹的液体，从她的眼角滑落，滴在了神子的脸上。
那是泪。
是神明，时隔五百年，再次流下的泪水。
下一秒，她的身影，连同怀中的八重神子，化作一道璀璨到极致的雷光，冲破了天守阁的屋顶，消失在了天际。
雷光所去的方向，正是鸣神大社。
大殿内，神里绫人与九条裟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更加深沉的忧虑。
将军的怒火，因为一丝希望而暂时转移了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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