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雨丝细密地敲打着保时捷356A的车窗,将窗外的霓虹灯光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车内弥漫着熟悉的陈旧皮革、烟草和枪油混合的气息,这是属于琴酒的味道,令人安心,也令人警惕。
星野葵——铃兰——蜷在副驾驶座上,目光有些失焦地望着窗外流淌的光河。她刚刚和琴酒一起“处理”完一个试图勒索组织的蠢货,过程干净利落,甚至没费多少子弹。任务本身毫无难度,但不知为何,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攫住了她,不是身体上的,更像是从灵魂深处渗出的倦怠。
琴酒专注地开着车,银色的长发在偶尔掠过的车灯下泛着冷光。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常沉默。平时的任务结束后,她总会带着那种完成恶作剧般的狡黠笑容,叽叽喳喳地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或者故意用冰凉的指尖碰他的脖子惹他呵斥。
但今天,她太安静了。
在一个红灯前,他缓缓停下车,侧过头,锐利的绿色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审视着她。她的脸色似乎比平时苍白一点,眼神也有些涣散,不像平时那样总是闪烁着灵动的、有时甚至是令人恼火的光芒。
“怎么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他一贯的冷硬,但熟悉他的人能听出那底下细微的询问意味。
铃兰似乎被他的声音从思绪中惊醒,微微晃了晃脑袋,转过来对他露出一个习惯性的、甜美的笑容:“没什么呀,Gin。只是有点累了而已。”
这个笑容无可挑剔,足以骗过世界上绝大多数人。但琴酒不是绝大多数人。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直到绿灯亮起,他才重新看向前方,踩下油门。
“你很少喊累。”他陈述道,语气平淡,却是不容置疑的追问。
铃兰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她知道瞒不过他。或者说,她也没想真正地隐瞒他。只是那种感觉太过虚无缥缈,连她自己都无法准确描述。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引擎的低吼和雨刮器规律的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琴酒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轻轻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柔许多,带着一丝不确定:
“Gin…你有没有觉得,我的‘运气’好得有点过分了?”
琴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算是回应。这简直是废话。她的幸运早已超越了概率学的范畴,近乎一种超自然现象。子弹总会恰巧卡壳,目标总会莫名脚滑,关键证据总会“恰好”出现在她路过的地方…组织里私下甚至给她起了个绰号叫“幸运女神”,当然,没人敢当面叫。
“我只是…”铃兰斟酌着词语,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裙角,“…偶尔会觉得,这‘运气’…或许并不是完全免费的。”
琴酒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但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她的话语上。“代价?”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从不相信无缘无故的馈赠,尤其是如此巨大的馈赠。
“嗯。”铃兰轻轻应了一声,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迷蒙的雨夜,“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说不上来。好像每次特别‘幸运’之后,总会伴随着一点…嗯…难以形容的失落感?或者说是…一种被掏空的感觉?不是身体上的累,是这里…”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悄悄拿走了一点点。”
她试图描述那种诡异的感觉:“就像…就像提前预支了什么一样。或者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天平,一边放下了过多的幸运,另一边就必须要放上点什么去平衡…”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似乎自己也觉得这种想法有些荒谬和矫情。对于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组织成员来说,讨论“幸运的代价”听起来简直像个拙劣的玩笑。
但琴酒并没有嘲笑她。他只是沉默地开着车,冰冷的侧脸在光影变换中显得莫测高深。
他想起很多细节。某些任务结束后,她确实会有一小段时间异常安静,或者对甜食的渴望达到顶峰(他归咎于女孩古怪的爱好),甚至有一次在连续一周高强度利用“幸运”完成任务后,她发了一场莫名其妙的高烧,查不出任何原因,几天后却又自己痊愈了。
以前他从未将这些细微的异常与她的能力联系起来。毕竟她总是很快恢复,再次变得精力充沛,笑容灿烂,仿佛那些短暂的低落只是错觉。
但现在看来…
“具体是什么感觉?”他问道,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是在认真追问。
铃兰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继续这个话题。她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很难说清楚…非要说的话,有点像…情绪被稀释了?快乐的阈值变高了,或者对某些事情的感知变模糊了…就像…”她寻找着比喻,“…就像一幅色彩鲜艳的画,被水浸过,褪了一点色。不明显,但我知道它和原来不一样了。”
她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点自嘲:“也许只是我的错觉吧。毕竟,拥有这样的‘运气’,还去抱怨,听起来太不知足了。”
“不是错觉。”琴酒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铃兰一怔,看向他。
琴酒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的路,声音平稳而冷静:“你的能力本身就不符合常理。违反常理的东西,必然存在其规则,或者…反噬。只是以前没人察觉,或者察觉了也无法理解。”
他的思维方式永远是如此现实和冷酷,直接跳过了玄学的讨论,将其归结为一种尚未被理解的“规则”。但这反而让铃兰感到一种奇异的安慰。
“所以…你觉得可能真的有‘代价’?”她轻声问。
“概率很高。”琴酒回答得干脆利落,“boSS知道吗?”
铃兰摇摇头:“没具体说过。也许他老人家知道些什么,但他从来没提过。”她想起那位对她宠爱有加的老人,眼神复杂。
“以后任务,控制使用频率。”琴酒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非必要,不需要依赖它。”
这是一个保护性的指令。铃兰听出来了。她心里微微一暖,那种莫名的空虚感似乎都被驱散了一点。
“知道啦。”她重新扬起笑容,这次多了几分真实,“其实大多数时候,靠这里就够了。”她调皮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琴酒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车子驶入他们常用的一个安全屋的地下停车场。停稳车,熄火。车内瞬间被一种近乎绝对的寂静笼罩,只剩下车顶传来的细微雨声。
琴酒没有立刻下车。他解开安全带,转向她。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绿眸像野兽一样闪烁着微光。
“无论代价是什么,”他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笃定,“都在可控范围内。”
这句话不像安慰,更像是一个陈述句,一个承诺,甚至是一个命令。暗示着即使这幸运真的需要支付什么,他也会确保那代价不足以真正伤害她,或者,他会确保支付得起。
铃兰望着他,紫罗兰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她忽然凑过去,在他冰冷的唇上快速亲了一下。
“嗯。”她笑着应道,所有的疑虑和短暂的低落似乎都被他这句霸道的话驱散了,“有你在,我当然放心。”
是啊,有什么好怕的呢?即使这幸运真的需要 stealing something from her in return(拿走什么作为回报),她身边有这个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和最坚实的后盾。他们早已是共犯,共享荣耀,自然也共担代价。
琴酒对于她突然的偷袭似乎早已习惯,只是微微蹙了下眉,抬手擦了下嘴角(尽管她根本没留下什么痕迹),然后推开车门。
“走了。”他简洁地说道,身影融入车库的阴影中。
铃兰笑着跟上,脚步重新变得轻快起来。那关于“代价”的隐忧,像投入深潭的小石子,虽然激起了一圈涟漪,但很快沉底,被更深沉的黑暗与默契所覆盖。
至少此刻,她不再去多想。毕竟,和身边这个人一起,哪怕前路是吞噬一切的深渊,似乎也变得没那么可怕了。甚至,值得期待。
雨还在下,冲刷着这座城市的一切痕迹,光明与黑暗,幸运与代价,都被掩埋在湿漉漉的夜色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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