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的阴影依旧笼罩,但在这短暂的、风暴过后的间歇期,某种扭曲的“日常”仍在继续。对星野葵而言,这不仅仅是休整,更是享受胜利果实、巩固掌控、并按照自己心意编织黑暗乐趣的时刻。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黑色的保时捷356A再次驶出组织的安全屋区域,但这次的目的地并非偏僻的汽车影院。
“所以,这次又是哪里?”琴酒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比起以往的绝对冰冷,似乎多了一丝几不可查的…放任。
铃兰坐在副驾驶座上,心情颇好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闻言转过头,脸上带着神秘又兴奋的笑容:“一个更好玩的地方。保证比看电影有趣。”
琴酒未再追问,只是按照她偶尔指示的方向行驶。车子最终穿过稀疏的树林,停在一个废弃的大型游乐园外围。锈迹斑斑的栏杆、褪色的卡通图案、寂静无声的巨大设施在惨白的月光下投下扭曲诡异的阴影。这里显然已经关闭多年,荒草丛生,弥漫着荒凉破败的气息。
“游乐园?”琴酒挑眉,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明显的质疑和…几乎可以忽略的无奈。他似乎对铃兰这种对于“普通”娱乐场所的执着感到难以理解。
“嗯哼!”铃兰却显得兴致勃勃,她率先推开车门跳下车,“别摆出那副表情嘛,Gin。这里的‘游戏’规则,由我们来定。”
她走到锈蚀的入口闸机前,并没有尝试推开,而是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精巧的装置,对着控制板附近的线路接驳了几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旁边一扇供工作人员进出的小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组织的技术,用来对付这种民用设施,简直是大材小用。
铃兰回头对琴酒招招手,像一只即将踏入秘密花园的猫,眼神亮晶晶的。
琴酒沉默地跟上,高大的身影融入游乐园入口的黑暗中,与这片废墟般的景象诡异地契合。
园内死寂一片,只有风声穿过破损设施的呜咽,以及他们踩在碎石和枯枝上发出的细微声响。旋转木马僵滞在原地,色彩剥落,形态诡异的马匹仿佛在无声嘶鸣。海盗船以倾斜的角度凝固,像是遭遇了末日灾难。过山车的轨道如同巨兽的骨架,蜿蜒伸向漆黑的夜空。
铃兰却仿佛真的来游玩一般,轻松地走在前面,偶尔还会对某个设施评头论足。
“看那个鬼屋,看起来好假哦,一点都不可怕。”
“摩天轮要是能亮起来就好了,视野一定很棒。”
琴酒跟在她身后,手始终按在风衣下的枪柄上,警惕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角落,评估着任何可能的威胁。对他而言,这里只是一个地形复杂的潜在伏击点,而非什么娱乐场所。
“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废墟中显得格外清晰。
铃兰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甜美的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妖异:“玩啊。”她指了指远处那个巨大的、沉默的观览轮——“命运巨轮”(假设的名字),“我们去坐那个。”
琴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座摩天轮是园内最高的建筑之一,在夜色中如同一个巨大的、静止的黑色齿轮。他皱起眉:“那东西早就停了。”
“所以才要‘玩’嘛。”铃兰笑得更加开心,她拿出一个更复杂的微型控制器,手指飞快地操作了几下。
下一刻,一阵沉闷的、仿佛垂死巨兽呻吟般的电机启动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死寂!紧接着,摩天轮主体上几盏功率巨大的探照灯猛地亮起,惨白的光束刺破黑暗,将巨大的轮盘和部分轿厢照得一片通明,却也让阴影部分显得更加深邃!巨大的结构开始缓缓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这荒废之地显得格外骇人。
这显然是动用了组织的资源和技术,临时恢复了这座庞然大物的部分电力驱动。
“走吧!”铃兰拉起琴酒的手,不由分说地朝着摩天轮的底座控制室跑去。琴酒被她拉着,眉头紧锁,但还是跟了上去。
控制室内,简单的 override 已经完成。铃兰熟练地操控着,让一个轿厢缓缓停在了他们面前的登载平台。
两人走进轿厢。内部空间不大,座椅蒙着厚厚的灰尘,玻璃窗也模糊不清。但随着轿厢门关闭,并开始缓缓上升,一种与世隔绝的封闭感油然而生。
摩天轮吱吱呀呀地旋转着,越升越高。透过模糊的玻璃,可以看到下方整个废弃游乐园的诡异全景,更远处,是东京都市圈星星点点的、属于“正常”世界的灯火。他们仿佛悬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脚下是死亡般的寂静与荒芜,远方是芸芸众生的喧嚣与光明。
铃兰趴在窗边,看着外面,眼神中闪烁着兴奋和一种掌控一切的光芒:“看,从这里看下去,一切都变得好小,就像玩具一样。”她转过头,看向琴酒,“是不是比看电影有意思多了?”
琴酒没有看窗外,他的目光落在铃兰被探照灯光勾勒出的侧脸上。在这种诡异的环境和光线下,她身上那种天真与黑暗交织的特质被放大到了极致。他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但按在枪柄上的手,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些。
轿厢升至最高点,微微晃动了一下,停住了。铃兰故意切断了动力,让轿厢悬停在了这寂静的夜空之中。
绝对的安静笼罩下来,只有风声在轿厢外呼啸。
在这个被强行唤醒的钢铁巨兽的心脏,在这片被光明世界遗忘的废墟之上,在这个悬于高空的密闭空间里,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弥漫。
没有杀戮,没有任务,没有算计。
只有一种扭曲的、仅存于他们之间的…“宁静”。
铃兰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玻璃窗,看向琴酒,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不同,少了几分刻意,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真实情绪。
“Gin,”她轻声说,“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了。”
琴酒看着她,墨绿色的瞳孔在惨白的光线下深不见底。他缓缓向她走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指尖,轻轻拂开她颊边的一缕发丝。
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他惯有的冷硬,但在此情此景下,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亲密感。
在这个由她一手打造的、虚假又真实的“游乐园”顶端,在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快乐”废墟之上,他们共享着这片刻只属于黑暗的、扭曲的静谧。
这或许就是他们所能理解的,最接近“真正的游乐园”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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