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苍白，无菌。
这是工藤新一对这个地方的第一印象，也是唯一深刻的印象。他被带离了那个观察着扭曲“庆祝”场景的房间，穿过更多安静得令人窒息的走廊，最终被送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这里更像一个高级研究所或医疗中心，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属于化学试剂和精密仪器的独特气味。墙壁是毫无感情的纯白，地面光可鉴人，反射着顶棚均匀分布的、过于明亮的冷光源。一切都井然有序，一尘不染，却透着一股非人的冰冷感，与他脖颈上那个黑色项圈的风格截然不同，却又异曲同工——都是束缚，只是形式不同。
他被带入一间观察室。一面巨大的单向玻璃墙占据了整面墙，墙的另一边，是一个摆满了各种他见过或没见过的精密医疗器械的房间，中央是一张如同手术台般的金属床，旁边连接着复杂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和数据接口。
“欢迎来到你的‘新家’的一部分，工藤君。”星野葵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她似乎很享受带他参观这一切的过程，“当然，你大部分时间会待在生活区，但这里，将是你未来一段时间最常来的地方。雪莉可是很期待你的‘配合’呢。”
门滑开，宫野志保走了进来。她换上了一身洁白的研究服，衬得她肤色愈发冷白，茶色的短发一丝不苟。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电子平板，上面显示着复杂的图表和数据。她的表情是惯常的冷静淡漠，眼神专业而专注，扫过新一时，就像在评估一件极其珍贵又特殊的实验材料。
“身体基础数据稳定，Aptx4869逆转过程无异常排斥反应，生命体征平稳。”她开口，声音平稳无波，是对着星野葵汇报，也是在进行记录，“可以进行初步阶段的适应性观察和数据采集。”
新一的心脏猛地一沉。适应性观察？数据采集？这些冰冷的术语让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新身份——一个高级的、有自主意识的实验体。
“很好。”星野葵满意地点头，然后看向新一，笑容甜美，“那么，工藤君，请吧？配合的第一步，总是需要些诚意的。”她指了指那扇通往内部实验室的气密门。
新一站在原地，脚下如同灌了铅。抗拒的本能在尖叫，但脖颈上项圈冰冷的触感和之前那场彻底失败的记忆，像冰水一样浇灭了他任何形式的反抗念头。他看了一眼宫野志保，那个曾经与他有着类似遭遇、甚至可能成为盟友的女孩，此刻眼神里只有科研人员的探究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但绝无帮助之意。
他深吸一口气，那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他喉咙发紧。最终，他还是迈开了脚步，沉默地走向那扇门。气密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闭，将他彻底隔绝在那个苍白冰冷的空间里。
“躺上去。”宫野志保的声音通过内置的扬声器传来，清晰而不容置疑。
他依言照做。金属床板冰冷坚硬，透过薄薄的衣料直渗肌肤。他看着头顶刺目的无影灯，感觉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
宫野志保和另外两名穿着同样研究服、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他们熟练地在他身上贴上各种传感器触点，冰凉的凝胶触感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的手臂被系上压脉带，针头刺入血管，抽取血液样本。整个过程高效、精准，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或情感。
“放松，工藤新一。”宫野志保一边记录着监测仪上跳动的数据，一边淡淡开口，“紧张情绪会影响基础数据的准确性。这只是最基础的生理指标采集。”
放松？他怎么可能会放松？他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逃离。但他只能强迫自己躺平，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任由那些冰冷的器械在他身上运作。
血液被一管管抽走，心率、血压、脑波、体温……所有的数据都被实时传输到宫野志保的平板和外间的显示器上。星野葵就站在单向玻璃外，饶有兴致地看着，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表演。
“不可思议……”宫野志保看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数据，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属于科学家的纯粹惊叹，“细胞活性远超常人，新陈代谢速率处于异常峰值却又无比稳定……Aptx4869的逆转过程似乎不止是恢复，更像是某种……优化？或者说，激发了潜在的可能性？”
她的语气带着兴奋，那是对未知领域探索的兴奋，却让新一感到一阵寒意。优化？激发可能性？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充满了待解谜团的奇特造物。
基础检测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当针头从他手臂拔出，传感器被逐一取下时，他几乎虚脱，不是因为疼痛，而是那种彻底沦为观察对象的屈辱感和心理上的极度疲惫。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接下来是神经反应和认知测试。”宫野志保示意他坐起来，指向房间一侧的几个特殊仪器，“我们需要评估药物逆转对你大脑功能的影响程度。”
他被要求盯着闪烁不同频率光线的屏幕，辨认快速掠过的图像和符号；戴上耳机，分辨极其细微的音调差异；操作复杂的操控杆，应对屏幕上随机出现的视觉刺激；甚至包括解答一些设计精巧的逻辑谜题和数学问题。
他的大脑被迫高速运转，每一项测试都极其消耗心神。而宫野志保始终在一旁冷静地记录、观察，偶尔会提出更深入的问题，引导他进行更复杂的思考。
“反应速度比预估基线快17.3%。”
“逻辑缜密度受情绪影响下降5%，但峰值能力未受损。”
“感知敏锐度有显着提升，尤其在视觉动态捕捉和听觉细节分辨方面……”
她报出的每一个数据，都像是在将他一层层解剖开来，将他的灵魂和能力都量化成冰冷的数字。
新一机械地完成着一项项测试，内心一片麻木。他卓越的推理能力和观察力，他作为侦探最引以为傲的天赋，此刻正被用来评估一件实验品的性能参数。
测试间隙，他疲惫地靠在冰冷的仪器上喘息。目光无意间扫过单向玻璃，虽然看不到外面，但他能感觉到，星野葵一定还在那里，用那种玩味又满意的目光注视着他。
“感觉如何，名侦探？”她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带着笑意，“被自己曾经试图揭穿的‘邪恶’科技彻底剖析的感觉？是不是对‘科学’有了新的认识？”
新一闭上眼，拒绝回应。屈辱和无力感如同藤蔓，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测试终于暂时告一段落。
宫野志保看着平板汇总的海量数据，点了点头：“初步数据采集完成。非常……宝贵。你可以先回生活区休息了。明天同一时间，继续进行下一阶段——药物敏感性及耐受度测试。”
药物测试……新一的心又是一沉。
工作人员上前，示意他离开。
当他脚步虚浮地走出那间冰冷的实验室，重新回到相对“温暖”的生活区走廊时，他几乎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然而，脖颈上项圈的重量和脑海中残留的仪器嗡鸣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现实的残酷。
他被送回那个豪华而压抑的房间。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
他踉跄着走到浴室，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拼命冲洗着脸，试图洗掉那种被当作物品般审视的感觉，洗掉皮肤上残留的消毒水和导电凝胶的气息。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窝深陷、脖颈上戴着诡异黑色项圈的少年。
工藤新一。
十七岁的高中生侦探。
如今，只是组织编号未知的……
珍贵实验体。
镜中的少年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的笑容。
绝望，从未如此具体而微。它化作了每一项测试的数据，每一管被抽走的血液，和未来每一天可以预见的、无穷无尽的“配合”。
他的身体回来了，但他的灵魂，却被囚禁在了一个更加冰冷、更加绝望的无形牢笼之中。
喜欢名柯：酒酿铃兰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名柯：酒酿铃兰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