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的黎明,依旧是被肠道剧烈的痉挛所撕裂。林凡蜷缩在窝棚的干草上,额头抵着冰冷潮湿的地面,忍受着又一轮的绞痛和虚脱。腹泻的势头似乎比昨日微弱了一丝,但持续的水分和营养流失,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具被掏空的壳,轻飘飘的,使不上半点力气。
他几乎是爬着来到溪边,将滚烫的脸浸入冰凉的溪水,贪婪地吞咽了几大口,才勉强压下了那令人窒息的虚弱感。看着水中那张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苍白得像个鬼一样的脸,一股绝望再次涌上心头。再这样下去,不用什么猛兽,一场小小的腹泻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必须获得更好、更安全的食物。烤贝类无法提供足够的能量,而且来源不稳定。他想到了鱼,想到了肉。但用那简陋的木矛刺鱼,无异于痴人说梦。他的体力也不支持他去长时间追逐或埋伏。
一个词在他脑海中闪现:陷阱。
可是怎么做?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连露营都很少去,对陷阱的所有认知都来自偶尔扫过的纪录片和小说,模糊得如同隔雾看花。
他瘫坐在溪边,努力地回忆。套索?似乎需要弹性好的树枝和坚韧的绳子。可他什么都没有。弹性树枝……他看向四周,目光落在一种看起来纤细而富有韧性的灌木上。他走过去,用手扳了扳,确实能弯曲很大幅度。
绳子呢?他有什么能当绳子用的?他看向自己身上,破烂的t恤早已不成样子。他看向地面,那些缠绕在树上的藤蔓!
他挣扎着站起来,用石刀选中一根看起来最坚韧、粗细均匀的藤蔓,开始切割。虚弱让这个平时就很费力的过程变得更加漫长,手掌的旧伤再次被磨破,但他咬着牙,一点点锯着。终于,藤蔓被割断了。他试着拉扯一下,非常结实!
希望之火微微燃起。他砍下几段藤蔓,又费力地砍下那根有弹性的灌木枝,拖回营地附近。
接下来是最难的部分:如何制作一个他想象中的套索陷阱?他完全凭模糊的记忆和本能尝试。
他首先试着将藤蔓一端绑在弯曲的灌木枝顶端,另一端打个活结,做成一个圈套。然后,他需要设置一个触发机关。他用一根细小的树枝支在弯曲的树枝和地面之间,试图让这个小小的支撑点能维持树枝的弯曲状态,一旦被触碰,就能弹起。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笨拙无比。那细小的树枝根本支撑不住弹性树枝的力量,一次次滑脱,弹起的树枝好几次差点打到他。他尝试了不同的支撑方式,甚至小心翼翼地在地上挖个小凹槽来固定,但都失败了。
一次,两次,十次……时间在一次次失败中流逝,体力也在快速消耗。腹部的隐痛和身体的虚弱让他头晕眼花, 挫败感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喘着粗气,看着地上那堆不听话的破树枝和藤蔓,真想一脚踢开。
但他不能。这是活下去的希望。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失败的原因。是触发机关太简单?还是支撑点不够稳固?他回忆起似乎有种陷阱用的是巧妙的杠杆结构。
他放下弹性树枝,开始研究如何用另外两根树枝做一个简单的杠杆。他找到一根Y形树枝插在地上作为定点,又找了一根细长的树枝作为横杆。他反复调整着角度和力度,用藤蔓小心翼翼地捆绑连接点。这个过程极其考验耐心和空间想象力,他的手指被粗糙的木头和藤蔓磨得生疼。
汗水流进眼睛,他也顾不上擦。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关乎生存的原始科技中。
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终于,他设置好了一个极其简陋、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杠杆机关。他将弹性树枝缓缓压下,将藤蔓套索的活结小心地布置在一条隐约可见的、有细小爪印的小径上,然后将杠杆的一端轻轻搭在维持树枝弯曲的触发枝上。
他屏住呼吸,慢慢松开手。
机关晃了晃,险险地稳住了!
成功了!虽然看起来无比脆弱,但它确实维持住了那个紧绷的状态!
巨大的成就感瞬间冲散了所有疲惫和不适。他依法炮制,在附近又设置了两个略有不同的陷阱,将他所能想到的、能做到的简陋机关都用上了。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躲到不远处的下风口,靠着树干,一边休息,一边死死盯着陷阱的方向。
等待漫长而煎熬。虫鸣鸟叫变得异常清晰。就在他几乎要放弃,以为又一次失败时——
啪嗒!一声轻微的机括弹动声!
紧接着是动物惊慌失措的嘶叫和挣扎声!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从胸腔里蹦出来!他猛地起身,看到第一个陷阱的弹性树枝已经弹直,藤蔓套索牢牢箍住了一只灰褐色野物的后腿!那是一只长得像硕大山鼠的动物,正疯狂地蹬踢、扭动,发出尖锐的悲鸣。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狂喜席卷了他!他抓起手边的木矛,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冲到近前,看到那只动物因恐惧而圆睁的黑色眼睛,看到它拼命挣扎试图逃脱的样子,林凡举起的木矛顿住了。
杀鸡?他连鸡都没杀过。在城市里,肉类总是处理得干干净净地躺在超市的冷柜里。现在,他要亲手结束一个鲜活的生命。
动物的哀鸣像针一样刺着他的神经。他的手开始发抖。
但不杀了它,他就会饿死,病死。生存的残酷法则冰冷地摆在面前。
“对不住……”他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对谁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的痛苦,随即被更强大的求生欲覆盖。他闭上眼睛,狠下心来,用尽全身力气,将尖锐的木矛朝着猎物的要害猛刺下去!
挣扎和嘶叫声骤然加剧,又很快微弱下去,最终归于平静。
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液体溅到了他的手上。
他睁开眼睛,看着不再动弹的猎物,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他的手还在抖,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战栗——混合着猎杀的兴奋、对生命的负罪感,以及为了生存而跨越某条界限的突破性战栗。
他做到了。他不仅设下了陷阱,还亲手完成了猎杀。
但这仅仅是开始。接下来是更棘手的:处理猎物。
他拖着猎物回到溪边。看着带毛的血肉之躯,他再次感到无从下手。剥皮?开膛?他只知道大概步骤。
他先用石刀割断猎物的气管放血,这个过程让他脸色发白。然后,尝试从腹部开始下刀剥皮。石刀远不如金属刀锋利,切割变得异常艰难和血腥。他笨拙地割开皮毛,小心地试图将皮与肉分离开,但经常割破皮或连带扯下太多肉。内脏的腥臭扑面而来,他强忍着恶心,辨认着哪些可以留下,如心脏、肝脏,哪些需要丢弃比如肠胃。
整个过程缓慢、血腥、充满挑战性。他的手上、胳膊上沾满了血污和油脂,额头上布满汗珠。这完全是一场基于生存本能的、毫无美感的解剖课。
当他终于将肉块从骨架上大致分离下来,得到一堆看起来还算可食用的肉时,感觉像是打了一场艰苦的仗,比设置陷阱还要累。
他用溪水反复冲洗肉块和自己,然后将肉串在树枝上,架在火堆上小心炙烤。油脂滴落火中,滋滋作响,散发出无比诱人的原始香气。
当第一口烤熟的、扎实的肉块进入胃里时,所有的挣扎、不适和负罪感,似乎都被这实实在在的能量慰藉了。这不是贝类的零碎小食,这是真正的、能提供力量的食物!
他仔细地吃掉了大部分肉,将剩下的用树叶包好挂起。
傍晚,他又去查看了另外两个陷阱,一无所获。但他并不气馁。有一个成功,就是巨大的进步。
夜幕降临,他坐在火堆旁,看着自己依旧沾着血污和泥土的双手。这双手,今天设置了陷阱,杀死了生命,处理了猎物。它们笨拙、伤痕累累,却完成了一次为了生存而必须的蜕变。
第四天,他在虚弱和病痛中,凭借模糊的记忆和不断的试错,终于让智慧的绳索在荆棘中生效。他克服了心理的障碍,用笨拙的手法完成了生命的献祭与转化。文明的矫饰一层层剥落,生存的本能和智慧在原始的火焰中,闪烁出最坚韧的光芒。腹泻仍未痊愈,前路依旧漫长,但他的手中,第一次真正握住了生存的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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