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井的盖子掀开后,一股陈年的土腥味涌了出来。陆昭蹲在井口,伸手探了探内壁,指尖蹭到一层滑腻的青苔。他没皱眉,反而笑了:“水道通了,接下来,该请客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对身后候着的吴老炭说:“去把屯田区的空粮车全拉来,三十四辆,一辆都不能少。”
“又要演戏?”吴老炭问。
“不是演,是办席。”陆昭掸了掸袖口的灰,“请黄巾兄弟吃顿热乎的——炭火火锅,管够。”
吴老炭咧嘴一乐,转身就跑。陆昭则走到沟边,蹲下身,用手指在干涸的渠底划了条线,又往北坡方向点了三点。
“火要烧过来,总得有路。咱们不但给路,还铺上红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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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车来得很快。三十四辆,全是木轮铁箍,车板厚实,原本用来运粟米,如今空着,像一群没吃饱的瘦马。
陆昭亲自指挥,命人把车一辆接一辆推到北坡沟道口,首尾相隔五步,摆成“Z”字形,像一条盘山的长蛇。每辆车底,都悄悄铺了一层浸过火油的麻絮,再覆上薄土,看上去和寻常沟道无异。
最关键的,是铁链。
粗如拇指的熟铁链,一节节扣紧,把三十四辆车牢牢锁在一起。链条穿过车轴,两端深埋入土,用石墩压牢。有人试了试,使出全身力气也拽不动半寸。
“这哪是运粮车,”一个青壮嘟囔,“这是铁牛成群。”
陆昭听见了,回头笑道:“牛不牛不重要,关键是——它不会跑。”
“要是火一起,车烧了,链子红了,岂不是烫手?”
“烫手才好。”陆昭拍拍他的肩,“咱们不碰它,让别人碰。”
他抬头看了看天。夜色浓得像锅底,风从北面吹来,带着干草和尘土的味道。他深吸一口,点点头:“风向没变,客人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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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把戏唱真,陆昭下了几道命令。
第一,撤掉田边所有明哨,只留暗桩埋伏在沟后,每人发一块黑布蒙头,趴着不动。
第二,让青壮们回棚屋睡觉,灯火照常点着,有人故意在屋里大声打鼾,还有人装醉,在门口摔了一跤,骂骂咧咧地爬进去。
第三,安排一辆运水车故意翻在沟口,车轱辘歪着,水桶滚出老远,湿泥混着干草糊了一地。几个“慌乱”的人跑来扶车,吵吵嚷嚷,折腾了小半刻钟,才把车拖走。
最后,陆昭亲自去了一趟西坡,看了看那堆被泼了三遍水的草料堆,湿得能拧出水来。他满意地点头:“火要是烧到这儿,顶多冒点烟,连个火星都蹦不起来。”
吴老炭跟在后面,小声问:“真不派人在北坡埋伏?刀都磨好了。”
“埋伏?”陆昭摇头,“咱们现在不是猎人,是厨子。菜都下锅了,你还拿刀追着客人砍?”
“那要是他们不来呢?”
“他们会来。”陆昭望着北坡,“人一得意,就爱走老路。他们以为我们还在忙着填沟断水,哪想到我们早就把灶台搭好了?”
他顿了顿,笑了:“而且——谁会放过一顿现成的火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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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天,风更紧了。
北坡的草丛里,几道黑影猫着腰,贴地前行。领头的是个黄巾小头目,手里拎着火把,眼神死死盯着沟道。
“就是这儿。”他低声说,“沟是火道,水渠干了,一点就着。烧了他们的田,顺带把那些运水的蠢货也烤了。”
身后几人点头,有人已经掏出火石。
他们没注意到,沟道里的三十四辆粮车,静静趴着,像一排等着上菜的食盒。铁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一条沉睡的蛇。
火把落下,一点火星溅到第一辆车底的麻絮上。
“嗤”地一声,火苗窜起,迅速舔上车板。
火势顺着沟道蔓延,干草、枯枝、油絮接连点燃,火龙顺着“Z”字形沟道蜿蜒而上,像一条发怒的赤蛇。
烧到第二辆车时,铁链开始发烫。
烧到第五辆时,链条已经通红。
火借风势,越烧越旺,火焰顺着铁链传导,一辆接一辆,车底的油絮全被引燃。三十四辆车,连成一片火海,火光冲天,映得北坡如白昼。
黄巾小头目刚想撤,忽然发现不对。
“火……怎么往回烧?”
他回头一看,魂飞魄散——火势沿着铁链,逆着风向,正朝着他们藏身的洼地营地猛扑过来!
“快跑!”他大喊。
可晚了。
火龙顺着铁链一路北上,烧到第七辆时,引燃了藏在洼地的运粮队草料堆。那堆草料底下全是火油桶,一点就炸。
“轰”地一声,火球冲天而起,热浪掀翻了三辆牛车,守夜的黄巾兵连滚带爬往外逃,有人被火舌卷中,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火势失控,连他们自己的哨棚也被引燃。木棚一倒,压住两个没跑掉的兵,火苗顺着衣角烧上去,惨叫戛然而止。
沟道里,三十四辆粮车烧得噼啪作响,铁链红得发白,像一条熔化的赤龙,横亘在坡上,把黄巾的退路死死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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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站在南坡高处,双手抱胸,看着北坡的火光,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却微微翘着。
吴老炭蹲在他旁边,看得直咋舌:“烧得真猛……咱们的车也完了。”
“车本来就是给人烧的。”陆昭说,“又不是祖传的。”
“可这链子……多结实啊,就这么烧没了?”
“铁链烧不坏。”陆昭笑了笑,“只会变得更红,更烫,更不好碰。”
他指着火场:“你看,他们以为烧的是我们的田,其实烧的是自己的命。火一起,风一吹,火龙顺着链子往回爬,比人跑得还快。他们放的火,最后全送进了自己嘴里。”
吴老炭听得愣了:“这……这叫什么计?”
“这叫‘请客吃饭’。”陆昭拍拍他肩膀,“你请人吃饭,总得准备碗筷。咱们准备的,是铁链和油麻。他们吃得猛,噎着了,怪得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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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势烧了大半个时辰才渐渐弱下去。
北坡一片狼藉。草料堆烧成黑炭,三辆牛车翻在沟里,轮子还在冒烟。七八具焦黑的尸体横在洼地,分不清是谁。
黄巾残兵拖着伤员,踉踉跄跄往北逃,连回头都不敢。
陆昭依旧站在高坡,没动。
青壮们从棚屋里跑出来,看到火场,一片哗然。
“烧成这样!”
“是不是该追?”
“趁他们没跑远,杀过去!”
陆昭抬手,止住喧哗。
他从怀里掏出一面小旗,黑底红边,轻轻插在脚边土里。
“火没熄,令不下。”他说,“谁动,斩谁。”
众人安静下来。
陆昭望着北坡的余烬,轻声说:“追?追什么?他们自己把自己烧跑了,咱们何必脏手?”
有人不服:“可他们还会再来。”
“会来。”陆昭点头,“但下次,他们得先问自己——那条铁链,是不是还埋在土里?”
他弯腰拔起小旗,收进袖中。
“今晚,谁都别睡太死。”他说,“明天一早,去把铁链挖出来。”
“挖出来?不是烧断了吗?”
“没断。”陆昭笑了笑,“铁链烧得越红,越结实。明天拉出来,擦擦灰,还能用。”
“用……用在哪?”
陆昭望着远处的黑暗,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下次请客,总得准备新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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