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推土机那寒光凛冽的钢铁獠牙轰然撞向墓园铁门的刹那,空气仿佛被瞬间撕裂成无数尖锐的碎片。锈迹斑斑的门轴在巨力冲击下骤然崩断,带着铜绿的铁屑如蝗虫般漫天飞溅,砸在斑驳的碑石上迸出点点火星。金属与朽木交织出的刺耳哀鸣,如同一记烧红的重锤砸进盛满冰水的铁桶,在周遭猛地炸开震耳欲聋的轰鸣。那沉重的履带碾过满地残破的符纸时,发出砂纸摩擦骨头般的涩响,那些浸透朱砂的 “伤风败俗” 咒文在浑浊泥浆里痉挛扭动,朱砂液混着污泥漫过 “俗” 字最后一笔弯钩,恰似蜈蚣被踩碎的尾节在做最后的抽搐。远处的荒草在狂风中剧烈摇曳,草叶相互抽打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即将被摧毁的墓园奏响哀歌。
驾驶舱内,操控推土机的傀儡正随着机械震颤微微摇晃。它脖颈处的缝合线像被水泡胀的棉线般松垮垮垂着,露出里面纠缠的草绳与沥青。眼珠浑浊不堪,犹如阴德银行账簿上干涸许久的血渍,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的油光。而在那瞳孔深处,土黄色的 “财” 字徽标正随着履带转动轻轻搏动,仿佛一颗被泡发的霉豆。这具由神族用污染土壤捏造的活傀,关节处还粘着未烧尽的纸钱灰,每一次抬手都能听见碎骨般的咯吱声,胸腔里装着的道德淤泥正顺着指缝滴落在操纵杆上,凝成一颗颗灰黑色的算盘珠。傀儡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弧度,仿佛在嘲笑这墓园里即将逝去的一切。
“他们的秤砣压得垮碑石,压不垮野草!” 祝英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渗进攥紧的拳心。她双眼通红如烧红的烙铁,血泪顺着脸颊滑过下颌,在下巴尖凝成晶莹的血珠,坠落时砸在青石板上洇出细小的血花。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血泪匕首狠狠捅入大地的瞬间,她腕间的银镯子突然崩裂,碎成七片月牙形的银屑,在空中划出凄美的弧线。刃尖触地的刹那,苏小小墓顶的夜明珠突然爆发出幽蓝的光,碑座上雕刻的莲花纹开始渗出暗红色汁液,砖缝裂开的缝隙中先是钻出几缕青黑色雾气,紧接着便传来千年前秦淮河畔的画舫歌声,带着彻骨的寒意缠绕上推土机的排气管。祝英台的身体因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衣衫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单薄却坚毅的轮廓。
唐朝李亚仙的虚影从碑石中挣出时,整座墓园的温度骤然下降。空气中弥漫的腐朽气息里,突然混入了淡淡的脂粉香,那是一种历经千年却依旧清晰的味道。她的发髻早已散开,原本插着的金步摇不知何时变成了半截断裂的铜簪,发间还缠着几缕风干的红绸。那些肆意飞舞的长发每生长一寸,地面便裂开一道细密的纹路,渗出的地下水在月光下泛着铁锈色。当发丝缠上推土机液压臂的瞬间,银簪的寒光突然暴涨,在夜空中划出无数道亮白色的弧线。有三缕特别粗壮的发丝竟顺着液压管的缝隙钻了进去,在金属管道里发出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很快便从另一端探出带着倒刺的发梢。李亚仙的眼神里充满了千年的怨怼与不屈,仿佛要将所有的压迫都在这一刻宣泄出来。
“嘎吱 —— 嘎吱 ——” 金属关节在李亚仙长发的绞杀下,外层的防锈漆成片剥落,露出底下蜂窝状的腐蚀孔洞。傀儡驾驶员那僵硬的脸庞突然以违背骨骼结构的角度向后咧开,露出一口熔金般的齿列。那些牙齿缝里还卡着黑色的泥块,说话时喷出的气息带着坟墓深处的腐殖土味:“坏账 734 号,道德积分 - 1987,清除进度 37%......” 话音未落,液压臂与机身连接处突然鼓起一个青黑色的包块,如同被注入了滚烫的铅水。“轰隆” 一声巨响中,断裂的液压臂在空中划出诡异的抛物线,黑黢黢的粘液从断口处喷涌而出,落在地上时溅起的水珠都变成了微型的墓碑,碑顶还顶着迷你的纸幡在夜风里轻轻摇晃。周围的空气因这巨响而剧烈波动,吹得祝英台的发丝狂乱飞舞。
新生的礼教碑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唐隶刻就的 “礼教” 二字边缘,平康坊的胭脂色正随着碑石的震动慢慢晕染开来,在碑座处积成一滩浅浅的粉色水渍。当这方石碑被神秘力量牵引着嵌进推土机底盘时,碑面突然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每个裂纹里都渗出银白色的丝线,很快便在金属表面织成一张巨大的网。驾驶舱内的仪表盘开始剧烈震颤,指针在表盘上划出凌乱的划痕,转速表倒转时带起的气流竟在玻璃上凝出一层白霜,霜花的形状赫然是无数挣扎的人影。傀儡眼珠里的 “财” 字徽标在 “孝悌忠信” 四个小篆的穿刺下,渐渐化作一滩浑浊的液体,顺着眼角的裂缝流淌,在下巴处凝成小小的元宝形状,落地便碎成齑粉。推土机的机身因内部的剧烈变化而不断发出异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大地深处传来的轰鸣越来越近,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地底奔腾。地面开始轻微晃动,那些早已沉寂的坟茔似乎也在呼应着这股力量。那些顶开污垢探出头的嫩芽带着玉石般的光泽,亚仙草的叶脉里流淌着淡红色的汁液,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彩。最粗壮的那株亚仙草从推土机的排气管里钻出来,叶片上的青铜算珠纹路正在慢慢变色,从青绿色渐变成赤金色。叶尖挂着的祝英台血珠顺着叶脉滚动,滴落在傀儡驾驶员的手背上时,那片皮肤突然冒出白烟,露出底下蠕动的银色细线 —— 那是用无数贞节牌坊熔铸的锁链。
祝英台看着眼前这片在废墟上绽放的绿意,突然跪倒在地,手掌轻轻抚过一株刚冒头的幼苗。指尖触到叶片的瞬间,她听见无数细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是从古至今所有被礼教束缚的灵魂在低声吟唱。李亚仙的虚影渐渐变得透明,长发化作漫天飞絮融入新生的草叶,唯有那支银簪留在最挺拔的草茎上,在风中发出清越的鸣响,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关于自由与抗争的古老誓言。祝英台的眼泪再次滑落,这一次,不再是血泪,而是带着希望的泪水,滴落在泥土里,与新生的绿意融为一体。远处,似乎有更多的虚影在墓碑后若隐若现,它们在这充满希望的绿意中,仿佛也看到了挣脱束缚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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