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曾经还需要踮脚才能碰到门把手的小阿叙，仿佛一夜之间抽条拔节，个头猛蹿，身形轮廓已隐约有了父亲韩彻那般挺拔坚实的影子。林潇南对此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给他买鞋和衣服的频率越来越高，尺寸也一次次刷新着她的认知。
孩子长大了，心思也渐渐变得深沉。那个曾经会扑进妈妈怀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男孩，如今回到家，更多时候是沉默地钻进自己房间，关上门，拥有了一片父母不便轻易踏足的小天地。
这天早晨，林潇南照例去儿子房间收拾。在整理床铺时，她无意中发现，枕头底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她轻轻抽出来一看，是一条卷起来的、明显是自己偷偷洗过却没能完全洗干净痕迹的内裤。
林潇南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她的脸颊微微发热，不是尴尬，而是一种混合着“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和“该如何处理”的无措。她拿着那条内裤，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声张，只是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将其重新放回原处，默默地将床铺整理好。
走出儿子房间，她轻轻带上门，心里装着这件事，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
晚上，韩彻下班回来，林潇南趁着孩子们都在自己房间，把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将早上的发现告诉了他。
韩彻听完，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沉稳地点了点头。他拍了拍林潇南的手背，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事你别管，也别在儿子面前提，就当不知道。”
他顿了顿，眼神里是一种属于父亲的、了然于心的沉稳，“回头，我找个机会，跟他聊聊。”
林潇南松了口气，有韩彻出面，她心里就踏实了。她知道，这种关乎男孩成长和自尊心的事情，由父亲来沟通，是最合适不过的。
几天后的一个周末下午，阿叙在院子里和初初打了一会儿篮球，满身大汗地回来。韩彻正好在客厅看新闻，见他进来，便看似随意地指了指旁边的沙发：“阿叙，过来坐，陪爸看会儿球赛。”
阿叙用毛巾擦着汗，在父亲身边坐下。
电视里放着激烈的球赛，但父子俩的心思似乎都没完全在上面。沉默了片刻，韩彻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声音调小，然后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儿子。
“阿叙，”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郑重其事的分量，“你长大了。”
阿叙擦汗的动作微微一顿，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父亲。
韩彻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语气自然而坦诚，就像在谈论天气或者球赛战术：“有些身体上的变化，是正常的。比如……开始长胡子，声音变粗，或者……早上起来，会发现内裤有点脏。”
阿叙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一直红到了耳根。他猛地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毛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没想到，自己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秘密，爸爸竟然知道！
韩彻没有笑他，也没有继续深入那个让他尴尬的细节，而是将手放在儿子已经变得宽厚的肩膀上，那力道沉稳而温暖。
“这说明你的身体正在变得强壮，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了。”韩彻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肯定的力量，“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这是每个男孩都会经历的过程。爸爸当年也一样。”
他顿了顿，看着儿子依旧低垂的脑袋，继续用他那特有的、令人安心的低沉嗓音说：“以后遇到自己不太明白，或者觉得困惑的事情，可以来问爸爸。我是你爸，这些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没有长篇大论地说教，只是用最简洁、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了儿子三件事：这是正常的、不用羞耻、可以信任爸爸。
阿叙紧绷的肩膀，在父亲沉稳的话语和手掌的温度下，慢慢地松弛下来。他虽然依旧没好意思抬头，但轻轻“嗯”了一声，那声音虽轻，却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好了，”韩彻收回手，重新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声音调回正常，语气恢复了平时的随意，“去冲个澡吧，一身汗味。”
阿叙如蒙大赦，立刻站起身，几乎是跑着冲进了浴室。
关上浴室门，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年轻的身体，阿叙看着镜子里自己开始冒出细小绒毛的上唇，以及逐渐清晰的喉结，心里那份不知所措的慌乱，渐渐被一种悄然滋长的、成为“男子汉”的认知所取代。
客厅里，韩彻看着儿子消失在浴室门口的背影，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有些成长，静默无声，却需要一座沉稳的山，在一旁稳稳地告诉他：前路正常，不必惊慌。这一次关于“长大”的对话，简短，却在他们父子之间，建立起了一座新的、属于男人之间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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