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去,韩彻的伤势稳定,但情绪肉眼可见地愈发烦躁。他本就是极度好动且掌控欲强的人,如今被困在方寸之间,连最基本的自理都需人协助,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他逼疯。
尤其是……卫生问题。
北方的初夏已有暑意,他虽躺在病床上,但几天下来,身上难免沾染汗意和药味。对于有洁癖且习惯每日冲洗的他来说,这简直比伤口疼痛更难以忍受。
林潇南能明显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眉头就没舒展过,和她说话也愈发简短硬邦,甚至带着点自暴自弃的迁怒。
傍晚,护士来换完药离开后,病房里的空气再次凝固。韩彻靠在床头,闭着眼,下颌线绷得死紧,胸口微微起伏,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林潇南收拾着换下来的纱布,犹豫了很久,终于小声开口:“那个……你要不要……擦洗一下?”
韩彻猛地睁开眼,黑沉沉的目光扫过来,带着一丝被戳破窘迫的锐利和抗拒:“不用。”
语气又冷又硬。
林潇南没被他吓退,继续柔声劝道:“擦一下会舒服很多,也有利于恢复。你手不方便,我……我可以帮你。”
“说了不用!”他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明显的愠怒和一种近乎羞恼的抵触。让他以这样狼狈无助的姿态,在她面前……他做不到。
林潇南抿了抿唇,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微微发红的耳根,忽然明白了。这个男人,不是在抗拒清洁,而是在抗拒在她面前暴露脆弱和失去掌控。
她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去卫生间打来一盆温水,试好温度,又拿来了干净的毛巾和新病号服。
她把水盆放在床边的椅子上,拧干毛巾,走到床边,平静地看着他:“韩彻,转过去,我又不是没看过。”
韩彻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她居然敢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话?
林潇南迎着他骇人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眼神清澈却坚定:“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选一个。”
两人目光在空中对峙,无声地较量。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最终,韩彻极其败坏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了一句:“……林潇南!”
但吼归吼,他却像是耗尽了所有对抗的力气,猛地别过头,闭上了眼睛,用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姿态,默认了她的“以下犯上”。
林潇南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指尖却微微发颤。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帮他解开病号服的扣子。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能感受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和压抑的呼吸。
褪下上衣,露出他结实的上身。宽阔的肩膀,紧实的胸腹肌肉线条依旧分明,但此刻却更清晰地看到一些旧的疤痕和这次事故带来的新鲜淤青,缠绕的绷带更是刺眼。
她移开目光,努力忽略掉指尖下滚烫的触感和自己如擂鼓的心跳,专注地拧干毛巾,从他完好的左臂开始,仔细地擦拭。
动作轻柔,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避开所有伤处。
温热的毛巾擦过皮肤,带来清爽的感觉。韩彻紧绷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放松了一丝,但眉头依旧紧锁,眼睛死死闭着,仿佛在进行一项极其艰难的任务。
擦拭完上身,轮到更尴尬的下半身。
林潇南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但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帮他褪下长裤。整个过程,她几乎不敢呼吸,目光死死地盯着水盆,手上动作尽可能快而轻。
韩彻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喉结剧烈滚动,放在身侧的左手紧紧攥成了拳,手背青筋凸起。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极度暧昧又紧绷的尴尬。
终于,擦洗完毕。林潇南迅速帮他换上干净的病号服,整个过程像打了一场仗,后背都湿透了。
“好了。”她低声说,声音有些发虚,端着水盆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卫生间。
关上门,她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气,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心脏跳得又快又乱。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收拾好情绪,走出卫生间。
韩彻已经重新靠回了床头,依旧偏着头看着窗外,只留给她一个冷硬泛红的耳根侧脸。但周身那股躁郁的低气压,似乎消散了不少。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两人尚未平复的呼吸声悄然交织。
沉默良久。
就在林潇南以为他不会再说任何话时,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褪去了之前的暴躁,带着一种极其别扭的、几不可闻的妥协:
“……明天……还用那个茉莉味的。”
林潇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这是……默许了?甚至还……提了要求?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酸酸麻麻,带着点想笑的冲动。
“好。”她轻声应道,嘴角忍不住微微弯起。
氤氲的水汽似乎还残留在空气中,混合着茉莉沐浴露淡淡的清香,悄然融化了他竖起的冰冷壁垒,也拉近了两人之间最后那点距离。
依赖与被依赖,照顾与被照顾。
在这间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病房里,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达成了新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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