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潇南在图书馆一直待到闭馆铃声响起。
她试图用书本上的铅字淹没脑海里那些翻腾不休的画面,却收效甚微。那个昏暗仓库里的每一个细节,他灼热的呼吸,沉重的告白,还有那个带着惩罚和笨拙温柔的吻……像烙铁一样印在她的感官上,挥之不去。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微微红肿的下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他碾磨过的触感,让她心跳失序,脸颊发烫。
她收拾好东西,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宿舍。夜风很凉,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燥热和混乱。
他说喜欢她。
那么强势,那么不容置疑,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笨拙。
她该怎么办?
接受?她和他之间,横亘着太多的不同和不确定。他的世界充满危险和使命,而她只是一个普通甚至有些狼狈的学生。那份“喜欢”,能持续多久?会不会只是他一时兴起的另一种“关照”?
拒绝?想到他当时那双赤红的、带着痛苦和暴怒的眼睛,她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喘不过气。而且……她真的能毫不犹豫地推开吗?
脑子里两个声音吵得不可开交,让她疲惫不堪。
回到宿舍,洗漱,爬上床。室友们已经睡了,室内一片黑暗和宁静。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手机就放在枕边,屏幕是暗的。
她几次拿起它,点开通讯录,看着那个只有一个“韩”字的号码,指尖悬停在拨号键上,却始终没有勇气按下去。
说什么呢?
对不起我跑了?
还是……我也喜欢你?
哪一种,她都说不出口。
时间在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就在她以为今夜就会这样在辗转反侧中耗尽时,枕边的手机屏幕,毫无预兆地突然亮了起来!
震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
林潇南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从床上弹坐起来,一把抓过手机!
屏幕上闪烁的,果然是那个她盯了半夜的名字——
**【韩】**
他打来了!
他真的打来了!
巨大的紧张和恐慌瞬间攫住了她,手指冰凉,甚至有些发抖。她看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名字,听着那执着的震动声,仿佛能透过电波感受到他那份不容拒绝的强势。
接吗?
接了说什么?
她还没有想好!她完全没有准备好!
铃声固执地响着,一声接一声,在寂静的宿舍里回荡,每一声都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室友在睡梦中不满地翻了个身。
林潇南吓得心脏骤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手指猛地按下了——
**拒接键!**
世界瞬间安静了。
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和疯狂的心跳声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
她……她又挂了他的电话。
在那样一场石破天惊的告白和亲吻之后,在他第一次主动打来电话之后。
她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巨大的懊悔和自我厌弃像潮水般涌上来,几乎将她淹没。她到底在干什么?她为什么总是这样?
手机屏幕很快又亮了起来。
不是电话。
是一条短信。
来自同一个号码。
内容短得惊人,只有两个字,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最终通牒般的意味:
**【下楼。】
**
林潇南盯着这两个字,瞳孔骤然收缩,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冻结了。
下楼?
现在?凌晨?
他……他在楼下?!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下床,也顾不上穿外套,只穿着单薄的睡衣,蹑手蹑脚地冲到阳台,小心翼翼地向下望去——
宿舍楼下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路灯,倚靠在一辆黑色的SUV车身上。指间夹着一点猩红,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冷硬的侧脸轮廓。
真的是他!
韩彻!
他居然真的来了!就在她宿舍楼下!
林潇南的心脏疯狂地擂鼓,手脚冰凉。他来这里做什么?因为她又挂了他的电话?来兴师问罪吗?
就在她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
楼下的韩彻似乎若有所觉,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精准地穿透夜色和距离,一下子攫住了躲在阳台阴影里的她!
四目骤然相对。
即使隔着好几层楼的距离,林潇南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目光的压迫力和……冰冷的怒意。
她吓得猛地缩回脑袋,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
他看见她了!
她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阳台狭小的空间里团团转,又怕被室友发现,根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
她的手机又一次震动了起来!
还是他!
这一次,不是电话,是微信语音通话的请求!那个黑色的头像在屏幕上执拗地闪烁着!
他到底要干什么?!
林潇南手忙脚乱地想要挂断,却因为太过慌乱,手指一滑——
竟然按下了**接听键**!
“喂?”
男人低沉沙哑、带着明显不耐和冷意的声音,瞬间通过听筒,清晰地撞进她的耳膜。
林潇南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她慌忙将手机贴到耳边,压低了声音,颤抖着开口:“……喂?”
“看见我了?”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比夜风更冷,带着十足的压迫感,“下来。”
“我……我已经睡了……”林潇南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林潇南,”他打断她,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骇人的耐心,“别让我说第三遍。下楼。现在。”
他的语气里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林潇南握着手机,手指冰凉,浑身都在微微发抖。她知道,她躲不过去了。
如果她再不下去,以他的脾气,说不定真的会做出什么更惊人的事情来。
她听着电话那头他压抑着的、沉重的呼吸声,最终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声音带着哭腔:“……你等等。”
挂断电话,她腿脚发软地回到室内,胡乱套上一件外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窒息。
她像个小偷一样,屏住呼吸,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打开宿舍门,溜了出去。
楼道里一片寂静,只有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依次亮起,又依次熄灭。
每下一级台阶,她的心跳就加重一分。
终于,她走到了一楼大厅。隔着玻璃门,已经能看到门外那个倚在车边的模糊身影。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鼓足所有的勇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玻璃门。
夜风瞬间包裹了她,冷得她一个哆嗦。
韩彻听到了动静,转过头。
他扔掉了手里的烟蒂,用脚碾灭,然后一步步朝她走来。
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夜间的寒气和浓烈的烟草味,停在她面前,投下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阴影。
他低头看着她,黑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深不见底,里面翻滚着她看不懂的情绪。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极度的不悦。
林潇南穿着单薄的外套和睡衣,冻得微微发抖,根本不敢抬头看他,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有什么事吗?”
韩彻盯着她低垂的脑袋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给你两个选择。”
“一,现在跟我走。”
“二,”他顿了顿,目光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我上去跟你室友解释,为什么半夜找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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