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凤凰电子展示的是一个庞大而成熟的“现在”，那么未来科技展示的，就是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当“hello, Future.”这行字出现在屏幕上时，整个硬件创新实验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赵建军面如死灰，身体甚至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他不是不懂技术，恰恰相反，他非常清楚一枚能够点亮屏幕、并成功运行操作系统的自主研发芯片，背后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对方已经拥有了定义“游戏规则”的资格！
而观察团的专家们，则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蜂拥而上，将小小的实验台围得水泄不通。
“快，运行一下浮点运算测试！” “看看它的指令集效率怎么样？” “能跑一下3d渲染吗？不，现在还没有……能打开一张图片吗？”
专家们七嘴八舌，情绪激动。魏武、宋扬和少年张凡立刻投入到紧张的演示和讲解中，各种专业术语和测试数据不断飞出，砸得旁边的凤凰电子技术团队头晕目眩。
龙纪元院士没有挤进去，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外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块屏幕，浑浊的眼球里，闪烁着泪光。
多少年了？
从当年在几平米的实验室里，用刻刀和酸液手工腐蚀出第一块集成电路开始，他等了多少年，才终于在国内，看到了一家愿意从“根”上做起的民营企业？
他缓缓转过身，走到林杰面前，眼神无比复杂。
“孩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知道。”林杰的回答很平静，“我们在为华夏的电子工业，打造一颗属于自己的‘心脏’。”
“胡闹！”龙纪元忽然低喝一声，但语气里却听不出太多的责备，更多的是一种痛心，“你知道这有多难吗？这不是一家小公司能玩得起的游戏！m国人为此投入了数千亿美元，建立起了专利、设备、人才的绝对壁垒！你们这是在拿鸡蛋碰石头！”
“龙老，”林杰迎着他的目光，不卑不亢，“石头再硬，也是死的。鸡蛋里，却能孵出生命。”
龙纪元的身体猛地一震，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那眼神里的平静、自信，以及一种超越年龄的深邃，让他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
当天的考察结束后，观察团连夜在下榻的酒店，召开了一场闭门会议。
会议的气氛，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火药味。
“我坚持认为，应该重点扶持凤凰电子！”电子工业部的王主任率先发言，态度鲜明，“凤凰的模式已经被市场证明是成功的！他们有规模，有渠道，有成熟的管理经验，能为国家创造实实在在的税收和就业！这才是我们现阶段最需要的！”
“我反对！”另一位来自国家教委的专家立刻反驳，“凤凰的根基是建立在国外的芯片上，这就是个‘组装厂’！我们国家的Vcd产业，不能永远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未来科技虽然弱小，但他们掌握了核心技术，这才是我们真正应该扶持的未来！”
“未来？未来能当饭吃吗？”王主任冷笑一声，“搞技术是要花钱的！天文数字的钱！未来科技有吗？他们连一个像样的厂房都没有！把宝押在他们身上，这是赌博！是对国家资源的不负责任！”
会议室里，争论声此起彼伏，专家们迅速分化为泾渭分明的两派。
“市场派”认为，应该遵循“贸工技”路线，先做大市场，再反哺技术，稳扎稳打。 “技术派”则认为，必须走“技工贸”的道路，哪怕前期再艰难，也要将核心技术掌握在自己手中，否则永远受制于人。
这不仅是两家企业的路线之争，更是两种国家发展理念的激烈碰撞。
华投集团的高天始终没有发言，他只是默默地听着，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他的任务，是评估两家企业的投资价值，而现在，这个评估的难度，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
“都别吵了！”
最终，还是龙纪元院士的一声低喝，让混乱的会议室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位泰山北斗的身上。
龙纪元缓缓地扫视了一圈，沉声道：“两家企业，我今天都看了。凤凰的‘肌肉’，未来科技的‘心脏’，都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贸工技’和‘技工贸’，本身没有绝对的对错，关键要看在什么时间，什么阶段。”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但是，有一点我们必须要想清楚——我们今天做的决定，影响的，可能不仅仅是这两家企业的命运，更有可能是我们国家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的科技产业格局。”
“所以，这个决定，我们不能轻易地在这里下。”
他看向高天，问道：“高总，那个叫林杰的年轻人，他提出的‘双引擎模型’，你再详细说说你的看法。”
高天愣了一下，随即清了清嗓子，将林杰当初那番关于“鲶鱼”和“沙丁鱼”的理论，以及通过竞争来倒逼整个行业进行技术升级的构想，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整个会议室再次陷入了沉默。
之前激烈争论的专家们，此刻都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林杰提出的方案，跳出了“二选一”的思维定式，提供了一个全新的、也更大胆的视角。
许久，龙纪元才缓缓开口：“把那个叫林杰的年轻人，叫过来。我想亲自问问他。”
“这个所谓的‘双引擎’，听起来很美好。”
“但我担心，他这艘小舢板，还没等到把沙丁鱼激活，自己就先被鲶鱼给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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