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杰的命令，如同一道军令，在未来科技这台刚刚完成重组的战争机器内部，迅速传达。
“掀翻棋盘”四个字，通过加密邮件，发送到了每一个部门负责人的邮箱里。
没有人质疑，没有人退缩。
前一天还在狂欢的庆功宴，仿佛一场遥远的梦。取而代G之的，是一种被压缩到极致的、令人窒息的紧迫感。
公司的气氛，瞬间变了。
走廊里，再也看不到闲聊的员工，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脚步带风。茶水间里，咖啡的消耗量，在二十四小时内翻了三倍。
而这股风暴的风眼，正是那间刚刚挂牌不久的——“硬件创新实验室”。
这里，已经不像是一个实验室，更像是一个战场的前线指挥部。
白板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电路图和逻辑架构，旁边用红色的马克笔，写着一个巨大的、血淋淋的倒计时——“30天”。
这是林杰给他们的时间。
三十天内，必须拿出能够稳定运行的、且成本可控的工程样机。
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空气中，弥漫着焊锡膏和速溶咖啡混合在一起的、有些刺鼻的味道。几十名从全公司抽调来的、最顶尖的硬件工程师，在这里不分昼夜地进行着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魏武，这位曾经的“华京北第一神人”，此刻就像一尊定海神针，坐镇在实验室的中央。
他的头发更乱了，眼眶深陷，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他时而对着一张电路图，陷入长时间的沉思；时而又与几名工程师，就一个芯片针脚的定义，争论得面红耳赤。
他身上那股属于技术宗师的沉稳与专注，感染着实验室里的每一个人。
而在这片战场上冲在最前面的，毫无疑问，是少年张凡。
他就像一把被林杰亲自开锋的、最锐利的尖刀。
那份写满了未来硬件构想的“武器”，已经被他彻底消化、吸收，变成了他自己的东西。
“不行！这个方案必须推翻！”
在一块用于测试核心芯片的实验台前，张凡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对面的，是两名比他年长近十岁，从国内知名研究所挖来的资深工程师。
“张主管，这已经是我们能找到的、最成熟的解码芯片整合方案了。”其中一名工程师扶了扶眼镜，耐着性子解释道，“凤凰电子他们最新的高端Vcd，用的也是这套方案。稳定，可靠。”
“可靠，但臃肿，而且昂贵！”张凡拿起笔，直接在对方的设计图上，画了一个巨大的红叉。
“我们的目标，不是做一台和凤凰一样的Vcd！而是要用一半的成本，实现超越他们的性能！”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魏武身上。
“魏工，我认为，我们必须放弃现有的、将解码芯片、图形处理芯片、主控芯片分开处理的传统架构。我们必须把它们……全部集成到一块芯片上！”
他提出的，正是林杰给他的“武器”中，那个最核心，也最大胆的构想——Soc，片上系统。
这个理念，在1995年，不亚于天方夜谭。
“胡闹！”那名资深工程师立刻反驳，“把功能如此复杂的三个模块，集成到一块芯片上？你知道这需要多高的制程工艺吗？你知道这会产生多大的功耗和散热问题吗？你知道设计的复杂度会提升多少个数量级吗？这根本不是现有技术能实现的！”
周围的工程师们，也纷纷点头，显然，他们也认为张凡的想法太过疯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魏武身上，等待着他的最终裁决。
魏武没有立刻说话，他走到张凡身边，拿起那张被打上红叉的设计图，又看了看张凡自己画的、那个充满了想象力的Soc草图，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的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作为一个浸淫硬件领域几十年的“老人”，他的经验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脑海中，却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杰在晶谷，用神乎其技的“硬件转译桥”，在十分钟内解决技术难题的画面。
林杰……张凡……这两个少年，似乎都带着一种无视现实规则的、可怕的魔力。
“你的理论依据是什么？”许久，魏武抬起头，沙哑着嗓子问道。
张凡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是决定自己命运，也是决定“鲲鹏计划”命运的时刻。
他没有去讲那些过于超前的理论，而是拿起一块主板，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电子元件。
“依据就是，浪费。”
“我们看这里，解码芯片有自己的缓存，图形芯片有自己的缓存，主控cpU也有自己的缓存。数据在它们之间每一次传递，都需要经过复杂的总线，都需要进行格式转换，这里面浪费了多少时间？消耗了多少不必要的功耗？”
“为什么我们不能建立一个‘统一内存池’？让所有模块，共享一块高速缓存。我们再设计一个超高速的内部数据通道，来取代现在主板上这些又慢又长的‘电线’。这样一来……”
张凡的语速越来越快，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无数星辰在闪烁。
他所描述的，正是未来二十年后，才被苹果A系列芯片发扬光大的“统一内存架构”的雏形。
周围的工程师们，已经从最初的质疑，变成了震惊，最后，陷入了沉思。
他们发现，自己好像……听懂了。
这个方案，虽然疯狂，但它在逻辑上，是自洽的！
魏武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死死地盯着张凡，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少年。
他忽然明白了。
林杰教给这个少年的，不是技术，而是一种思想。
一种挣脱了这个时代所有枷锁的、来自未来的……思想！
他猛地一拍桌子，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就按他说的办！”
“从现在起，实验室所有人，放下手头一切工作，配合张凡，全力攻关Soc！”
“我倒要看看，我们这群‘疯子’，能不能真的，给这台机器，造出一颗狂飙的‘心脏’！”
这一刻，没有人再质疑。
所有人的眼中，都燃起了一股名为“疯狂”的火焰。
他们知道，自己正在参与的，或许将是一场足以被载入史册的……技术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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