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如的目光从榜首自己的名字滑过，嘴角刚要翘起，视线却在榜末两个熟悉的名字上凝固了。
许老三、黄狗娃……她心头那点喜悦，犹如兜头浇了盆冰水，瞬间冰冷。
徐清如突然从大榜前转身，目光在许老三、黄狗娃二人身上扫过，凌厉得让二人连退数步。
“黄九弟，许六哥，如果下个月大考之时，不能进入甲班，你俩看着办！”
徐清如气鼓鼓地看着二人。
“黄老九，许老六（这里指许老三在结拜兄妹中排行第六。），你俩又惹清如生气啦！”
清如闻声看过去，分开人群进来的人，果然是董娟，她身后跟着董成。
董娟路过二人，用手指点，那表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最近停了你俩午后的练功、射猎，只一心念书即可。”
二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对视一眼，互相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苦瓜样。
“如果一月后你俩能够升上来，便算你俩给他们做了表率，算你们立功，还许你俩跟随我们行猎，不然……”
清如不等说完便走，陆石头跟随在后，路过二人时，
“你俩好好想想吧。”
说着，他拍了拍他们的脸皮，一甩袖子离开。
二人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一同出了学堂。
“堂兄，那人，那人……”
清如猛听得身后成春荷的声音，带着害怕、凄厉之色，倏地一下转回头。
隔着人群，看到成春荷正扯着成清远，双眼盯着一处动也不动。
清如顺着春荷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涂大牛正带着五人进了村，远远地听见他们说话。
五个陌生人，穿得虽不破烂，也不是麻衣，但一身的棉质短打，却不知从哪里刮破了几个洞。
清如觉得这几个衣洞，甚为滑稽。不说其他，只说这五人，虽然满脸脏污，但体格健壮。
“石头哥，那五人不对劲儿，拿下他们。”
陆石头点点头，一群孩子围了上去，清如走在最后，声音却是先到。
“大牛哥，你这是干啥去呀？”
她穿过结拜兄妹，走了进去，感受到一股血煞之气。
“他们呀，拿着凌城官府的文书，说是分配过来的，我正带他们见彦哥呢。”
清如扬着一张稚嫩的笑脸，看向五人，突然一挥手，自己迅速后退。
“拿下他们！”
随着这话音，众结拜兄妹一齐上前。
“你们，要干什么？”
一人惊问，似乎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打，还愣着做什么！”
清如看得分明，这五人一出手便是凌厉的杀招，且出手毫不留情，似乎根本没有把村中人看在眼里。
徐清如看了一眼杨成，冲他扬了扬下巴。
“你们打得过这五人，他们不是对手。”
清如听得身后蓝哥儿的声音，冲他摇摇头。
“不必，这样很好。”
杨成点点头，又看了身边的同伴一眼，立刻散开消失在了人群中。
“退！”
人群中忽然传来杨成的声音，场中打斗的石头等五人，立即各出招式。
清如笑吟吟地，待看到五人被绊索绊倒，高声娇喝。
“绑了，先押下去，这五人是奸细。”
“你个小丫头片子，我们有凌城官府的文书。”
涂大牛细看两眼，对着清如点点头。
“我去找彦哥，你们先看好他们。这会儿恐怕陆杨叔已经审完那几人了吧。”
“正好，陆杨叔做熟了手，便都交由他来审好了。”
清如这一群孩子到时，徐彦修带着黄村长、陆族长、杨族长、涂族长四老，也才刚刚赶到。
清如看了一阵，摇摇头，站在自家大哥身边，嘴里嘀咕着。
“陆杨叔的手段太少了，这等手段恐怕这几人不会当回事儿，只是给他们挠挠痒了。”
面对大哥看来的目光，她抬起的腿又撂下了。想了想，伏在自家大哥耳边低声说道。
“大哥，乱世还需用重典，手段狠厉些，也无妨嘛。这些人，不受些非常手段，恐怕不会招的。”
徐彦修脑中恍然大悟，自己竟不如妹妹想得透彻。
清如歪头看着，她还小，只有十岁，十岁的孩子能干什么，自然都是大人的事儿。
“去，提一桶盐水过来，要浓浓的。”
他又挥挥手。
“换个人，你们想让一个人累垮吗？挨个换着来。”
“还有，把他们分开，也叫其余的人过来试试，没准儿就有哪个成功撬开这五人的嘴。”
盐水提回来，清如看了眼，捂着嘴乐开了。
“花椒、八角、辣椒，也不知这是哪个的主意，这是把人当菜煮了吗？”
清如招招手，
“麻烦，往前提一下，距离有些远，他们看不真切。”
那乡邻便点点头，将水桶往前提了不少。
清如舀了里面的加了料的盐水，嘴里啧啧有声。
“你看看啊，瞧瞧，料都给你们配好了，想来足够有滋味了，你们想来尝尝吗？”
“不要，不要！”
被绑在柱上的人，连声惊呼。
清如忽然弯腰在水桶里洗了洗手，左右看看，嘴里很遗憾地道。
“这里竟没有擦手的，唉——我还是晾干吧。”
说着话，直接用力甩起手上的水来。
说来也巧，那水竟有大部分甩在了那人的身上，顿时惨嚎声响起。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招，我都招，还不行吗？”
“从头说，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你知道滋味的。”
徐彦修上前几步，将自家妹妹扯到了身后藏了起来。
清如在大哥身后翻了个白眼，大哥，你这动作能再晚点儿吗？我就差把那水泼人身上了。
“就是你，抢走了我家妹妹，你把她弄哪里去了，你说！”
成春荷已经躲在一边看了半天了，突然冲出来，举起拳头就打，一边凄厉地喊着。
清如看了摇摇头，伸手将人给拉回来，怒瞪一眼。
“再不说，我就把你交给她了，你当知道后果。”
“我不记得了，”
清如作势就要操起立在一旁的棍子，那人怕挨打，急忙道，
“你让我想想，时间久了，我也记不住啊。”
清如将春荷交给了青青、春花看着，自己上前一步，举棍就要打，
“人是苦虫，不打不行。”
“我说，我说，我们也饿啊，到手的孩子，都换了吃食了，哪里还会养在手中。我也走了不少地方，不记得了。”
听到这里，清如下意识看向成春荷。
她脸上的愤怒、凄厉、甚至仇恨，都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她松开了被青青拉着的手，眼神变得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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