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妃送来的证据,如同在沈清弦沉寂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不仅是波澜,更是清晰的行军路线图。禁足,不再是单纯的禁锢,反而成了她最好的掩护。在这方被外界刻意遗忘的天地里,一场悄无声息的反击战,拉开了序幕。
首要任务,是甄别与巩固内部。长春宫虽不如往日煊赫,但依旧有数十宫人,鱼龙混杂。往日得宠时,各方势力安插眼线实属寻常,如今她“失势”,正是检验忠奸、清理门户的绝佳时机。
锦书不愧为沈清弦身边第一得用之人,心思缜密,行事稳妥。她并未大张旗鼓地盘问审查,而是利用管理宫务之便,细致观察。
她注意到,负责庭院洒扫的一个小宫女,近来总是心神不宁,眼神躲闪,几次试图靠近正殿窗棂,似乎在探听什么。锦书不动声色,并未立刻发作,只暗中吩咐另一个信得过的小太监多加留意。
她又发现,小厨房里一个负责采买食材的婆子,前几日借口家中老母病重,告假出宫了一趟,回来后手腕上便多了一个成色不算顶好、却绝非她月例能购置的银镯子。锦书记在心里,并未声张。
添香则发挥了她的长处。她性子活泼,嘴甜会来事,往日里就与各宫一些不得势的小宫女、小太监有些交情。如今她借着在宫门口与守卫套近乎、或是给相熟的小姐妹送些不值钱但稀罕的宫外小玩意(通过那个被沈擎宇恩惠过的小太监福顺悄悄传递)的机会,看似闲聊,实则不动声色地探听着外面的消息。
“哎,你说林昭仪(林婉儿被贬后的位份)如今在冷宫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添香拿着一包新得的桂花糖,分给守在偏门处的一个小侍卫,状似无意地感叹。
那小侍卫得了好处,又见添香貌美活泼,便也愿意多说两句,压低声音道:“还能怎样?听说刚开始还闹腾,摔东西,后来就没了声响。林家倒了,谁还敢沾她的边?不过……前几日倒是有个脸生的嬷嬷,像是以前在林昭仪身边伺候过的,在冷宫附近转悠,被咱们头儿呵斥走了。”
脸生的嬷嬷?以前伺候过的?添香记下这个细节,回头便禀报了沈清弦。
沈清弦沉吟片刻,对锦书道:“那个试图靠近正殿的小宫女,先别动她,看看她背后的人想探听什么。至于那个手腕上多了银镯子的婆子……”她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寻个错处,打发去浣衣局吧,做得自然些,就说她年纪大了,手脚不麻利,冲撞了本宫。”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在这种关键时刻,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致命。将一个有明显嫌疑又非核心岗位的人清理出去,既能敲山震虎,也能净化内部环境。
锦书心领神会,立刻去办。不过两日,那婆子便因“失手”打翻了准备给沈清弦的燕窝盏,被锦书以“办事不力,惊扰娘娘静养”为由,直接调去了浣衣局做苦役。消息传开,长春宫内其他有些小心思的宫人顿时收敛了许多,做事更加谨慎小心。
内部初步稳固,沈清弦开始将精力投向外部,重点便是梳理和补充赵王妃送来的证据。
那几张桑皮纸,她反复看了无数遍,几乎能倒背如流。说书人、落魄书生、与林家有关的官员、云游道士……这些是关键节点,但证据链还不够完整,尤其是能直接指向林尚书本人、或是证明此事乃林家主导而非林婉儿个人行为的铁证,尚显不足。
“我们需要更多细节。”沈清弦对锦书和添香分析道,“那个说书人,指使他的中间人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银子的来源,除了绸缎庄,还有没有其他路径?那个落魄书生,雇佣他的‘林府清客’具体是谁?姓甚名谁?有何凭证?还有那个云游道士,法号是什么?现在何处?”
这些问题,单靠她们在宫禁之内,很难查证。但沈清弦并非全无办法。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关键人物——看守偏门的小太监福顺。
这日夜里,雨歇云散,月光清冷。沈清弦让锦书将福顺悄悄带到了一处僻静的耳房。
福顺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稚嫩,眼神里还带着些许惶恐和激动。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奴才福顺,叩见贵妃娘娘。”
“起来回话。”沈清弦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福顺,本宫记得,你老家是京郊河西村的?”
福顺没想到贵妃娘娘竟然知道自己的出身,受宠若惊地点头:“是,是,娘娘记得没错。”
“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日子可还过得去?”沈清弦如同拉家常般问道。
福顺眼圈微红:“回娘娘,家里……还有爹娘和一个妹妹。爹前年摔伤了腿,干不了重活,全靠娘和妹妹给人缝补浆洗过活,日子……紧巴。” 这也是为什么他当初会接受沈擎宇的资助,并心存感激。
沈清弦点了点头,对锦书使了个眼色。锦书会意,取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福顺手里。
“这……”福顺吓了一跳,像捧着烫手山芋。
“拿着吧,不是给你的。”沈清弦淡淡道,“本宫需要你帮个小忙。这里面有些碎银子,还有一张单子。你想办法,将单子上的东西,交给宫外一个可靠的人,最好是……与你家有些关联,又机灵、嘴巴严实的。”
福顺低头看了看荷包,又看了看沈清弦,一咬牙,重重磕了个头:“娘娘对沈将军、对奴才一家有大恩!奴才这条命都是娘娘和将军的!娘娘有何吩咐,奴才万死不辞!”
沈清弦要的就是他这份知恩图报的心。她让锦书将早已准备好的另一张纸条交给福顺,上面写着需要查证的那些细节问题,以及一个名字和地址——那是沈擎宇早年安插在京城、经营着一家不起眼杂货铺的暗桩,绝对可靠。
“将单子交给杂货铺的刘掌柜,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记住,此事关乎本宫性命,也关乎你全家性命,务必小心,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沈清弦语气凝重地叮嘱。
“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办好!”福顺将荷包和纸条紧紧攥在手心,如同捧着无价之宝,眼神里充满了使命感。
打通了宫外联系的渠道,沈清弦心中稍安。但她知道,仅靠沈家的力量还不够,赵王妃那边,或许能有更多发现。
她再次提笔,用特殊的、只有她和赵王妃才懂的隐语(借鉴了现代一些简单的密码学原理,混杂了诗词代指),写了一封简短的信。信中感谢了王妃的援手,并提出了几个关键疑点,希望能借助王妃在宗室和勋贵圈中的人脉,进一步查证,尤其是那位“云游道士”的踪迹。
这封信,同样通过福顺的渠道,伪装成家书,送到了赵王妃指定的另一处接头点。
做完这一切,沈清弦才稍稍松了口气。她能做的,在目前条件下,几乎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等待,以及……继续扮演好那个“安心静养、闭门思过”的失宠妃嫔。
她依旧每日侍弄她那几盆长势“感人”的辣椒苗,依旧弹奏那些不成调的小曲,依旧在庭院里散步,看花开花落。
但锦书和添香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娘娘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多了一种沉静的力量,一种运筹帷幄的笃定。她不再像最初几日那般,带着点刻意表演的“悠闲”,而是真正地沉下心来,如同蛰伏的猎豹,收敛了所有气息,只待那致命一击的时机。
这期间,养心殿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萧彻没有再踏足长春宫,也没有任何旨意传来。仿佛真的将她彻底遗忘。
沈清弦对此,表面上浑不在意,甚至乐得清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听到更漏声声,想到那个男人可能正在别的温柔乡里,或是依旧对她心怀怨怒时,心底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便会悄然滋生。
她用力甩甩头,将那些杂乱的情绪抛开。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拿起赵王妃送来的那份记录着与林家有关官员的名单,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名字上——吏部侍郎,张启明。此人是林尚书的得意门生,也是此次弹劾风波中跳得最凶的几人之一。据赵王妃的情报,此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实则贪财好色,在外宅养了好几房美妾。
或许……可以从他这里,找到突破口?
沈清弦的指尖,轻轻敲击着那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网,已经悄然撒下。
只待猎物,自己撞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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