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绾绾双眼眯起,右手已经下意识握住腰后别着的木刀,陆三祥送的匕首不见之后,她又削了一个木刀用来防身,虽不及匕首锋利,但对付一般的宵小不在话下。
“陆姑娘,是我。”来人轻咳一声,趔趄转了个身,在火光映衬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张大柱?”陆绾绾狐疑看他一眼,心中戒备并未放下。
“这大晚上你拦路上做什么?”
“陆姑娘别误会,我是特意在这儿等姑娘的,并没有恶意。”张大柱听她语气冰冷,连忙摆手解释。
“先前在山坳,若非你出手射杀头狼,我定是早就没命了,这一路上一直想谢你,可没能找着机会。”
说着,从胸口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树叶包,“这是我家的麻鸭肉,便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陆绾绾瞧了眼树叶包,“送麻鸭肉的事,你爹娘不知道吧?”
“啊……?”张大柱挠挠头,面色微赧,“是,是今日大青山雪崩,这两只麻鸭被吓死,我娘便将鸭子宰了。
这麻鸭是我以前抓虫子、打野草养大的,路上喂的也都是草根,不管是烧着还是炖煮,味道都鲜甜,我便想送一点给你尝尝味,不过你放心,我定不会同他们说,只说是我自己吃了。”
“不必,我当日射头狼并不是为了你,你无需放在心上,日后只要你张家少来我们老郑家找些麻烦便成了。”陆绾绾说罢,便要离开。
“陆姑娘!”张大柱一瘸一拐跟着追上。
“我知道,往日是我们老张家对不住你们,我替爹娘跟你赔罪,我保证,往后他们定不会再来寻事,这点鸭肉你就收下吧,你若不收,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当日在山坳,他以为自己定是没法逃过一劫,可最后关头是她,一箭救下自己。
他张大柱以前是个混不吝的,但也知道救命之恩不能忘的道理,家里现在没啥好东西,只这点麻鸭肉能拿得出手。
“你腿上的伤口腐烂了?”陆绾绾停步,鼻子动了动。
先前隔得远,倒是没注意到,对方身上散发着一股腐臭味儿,再看他的脸,额间冒汗,双颊泛红,明显就是发热之状。
“是。”少年点点头,“先前狼咬的伤口有些大,一直愈合不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今夜要找她,他的腿被咬后,不但没好,反而一日日严重,如今已经走路都不利索,他怕这恩情再不报,以后便再没有机会。
“若想保命,你待会儿回去,取三块指头大的柳树皮煎煮至一碗水的量喝下,伤口上的腐肉刮除干净,用针线缝好伤口,再用鱼腥草和白茅根粉末敷上。”陆绾绾扫他一眼,“可听清楚了?”
“听,听清楚了。”张大柱一头雾水点头,这些字他是听清楚了,可字组在一起,他却是不明白了,喝柳树皮水,刮肉缝伤,这真的能有用吗?
一番心思翻覆之下,却见陆绾绾已经抬脚离开。
他赶忙扬手,“这鸭肉,姑娘还没拿呢……”
“今日便算了。”陆绾绾挥挥手,“等你们以后鸭肉吃不完再说!”
张大柱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暗暗打定主意,若真有命走到兴元府,他要养上一大群麻鸭,到时候,她什么时候想吃都能吃得上。
翌日,陆绾绾是在一阵痴笑中醒来的。
痴笑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她二哥陆同湖。
少了四床被褥后,老郑家几个小辈男丁便同盖一床,此刻,陆同河、郑子春、郑槐序三个人、六只眼全齐刷刷望向中央闭着眼笑的人。
“绾绾,你说同湖哥这是做什么美梦了?都笑一早上了。”郑莺时杵着手,话到一半声音低了几分。
“你说,是不是梦里找了个美娇娘,酱酱酿酿的,乐得都不愿意醒了……”
陆绾绾挑眉,“这话,要不我待会帮你问问二哥?”
“不用!”郑莺时嘿嘿一笑,“我就随口一说,问就不必了。”
饶是兄妹几个压着声音说话,可你一言我一语,陆同湖终是睁开了眼,睡眼朦胧间,见大家全盯着自己,还以为是自己身上有脏东西,低头一看,一抹深蓝色书封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千字文……竟然真的是千字文!原来不是做梦……”
陆同湖颤着手捧起书,如珍似宝地将书封上的褶皱揉开。
逃荒之前,他拿陆同江的书学过三字经、百家姓,想学千字文时,被陆同江发现,羞辱他一顿后,书本藏得更加严实,便再没机会偷偷看书。
他早前醒过一次,看到千字文,以为是梦,便又睡了过去。
孙氏过来拿黑面准备烙饼,见状柔柔笑了笑,“同湖,你向来聪慧,如今又有了书本,以后带你槐序哥一块学,多教教他,可好?”
“自然。”陆同湖颔首,“不过我自己就是个半吊子,怕是没多少能耐教人。”
孙氏笑意更深,“不说能耐不能耐的,你槐序哥虚长你一岁,却是一个字都不认识,只要你以后学习之时,带他一带,同你学的差不多,我和你大舅就放心了。”
郑槐序嘴巴一瘪,“娘!您是知道的,我根本就不喜欢读书,只要一听劳什子的之乎者也,就一个劲打瞌睡,还是别麻烦同湖了,要不让大哥学吧,大哥脑子活,学什么都快……”
“胡说什么!”孙氏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你难不成以后想像爹娘一样一辈子种田不成?”
“我看种田没什么不好,像小姑父那样种田、打猎就很好,与其让学认字,还不如跟绾绾、同河哥他们多学些功夫,以后起码吃肉不愁!”郑槐序振振有词。
读书什么的,最是没意思,他一点儿都喜欢!
“好的不学,净学些坏的!”孙氏气不打一处来,“我和你爹平日都怎么教你的,竟然还想学你姑父,学他横死他乡,连骨头都找不到吗……”
“老大媳妇!”郑老太见她半天没拿来黑面,赶来正好听着这句,脸一下就黑了。
“娘,我,我……”孙氏被吼得一个激灵,见郑老太和郑氏娘四个脸色不好,连忙扯唇赔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槐序认些字,不要走我们这一辈的老路。”
“你别忘了,以前家里日子最难过的那几年,是谁送银子送肉贴补,如今我们逃荒一次次保住命、还能时不时吃顿好的,又是靠的谁!
人呐,最好别忘了自己的本分。”郑老太神色冷淡。
“是,媳妇定不会忘记。”孙氏怯怯地点头。
“行了!这黑面我自己拿。”郑老太摆手,“你同老二媳妇赶紧烧一锅热水,争取在队伍出发前将黄猄下水处理好。”
“黄猄下水?”孙氏惊讶,“家里有猎到黄猄?”
旁边,郑槐序兄妹几个亦是面面相觑。
“自然是我们绾绾和雪球所猎!”钱氏拎起两个树叶包,一张圆脸与有荣焉,“这黄猄肉补气养血,滋阴润燥,乃是大补之物,若非绾绾功夫好,雪球鼻子灵,我们便是做梦都梦不来。”
孙氏听着特意加重的‘功夫好’三字,只觉胸口憋闷极了。
在知道陆同湖手里的书是用一半黄猄肉所换,更是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地上。
家里昨日刚损失好几十斤口粮,好不容易补回一些,她竟然用肉换这么一本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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