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绾绾正领着队伍放肆往前逃,刚要穿过这段狭长的山道,身后打闹声响突然停了下来。
一回头,便见先前打得不可分交的三个当家竟全被绑了起来。
一根裤腰带,拴两脚脖子,像是芒果树上的芒果一样倒吊了起来。
一个十七八岁的黑衣少年穿梭在土匪中间。
只见他双手一伸、一转,一个接一个的土匪便被吊在了树上。
在他身后不远,停着一辆颜色纯黑,隐隐透着些许红光的马车。
灾民们瞧着土匪们被挂起,逃命的步子纷纷停了下来,齐刷刷望向少年郎和马车,不过须臾的功夫,六七十个土匪已经被挂得板板正正。
随即,黑衣少年用刀在二当家身上取了碗血,写下一块木牌,悬在众土匪中央。
陆绾绾抹了抹额头的汗,“二哥,你可认识这木牌上写的什么?”
陆同湖张嘴,还未答话,倒是一旁的祖孙俩齐齐道:“土匪。”
陆绾绾好奇看二人一眼,这老人认字倒是能理解,可这小娃娃瞧着四五岁的模样,居然也识字,反看自己活了两辈子,倒成了个彻彻底底的文盲。
等到兴元府,还是得找个机会识字才行。
黑衣少年挂好木牌,便回了马车,驾着马车往山道走。
灾民们自发让出一条道,待马车行至跟前,郑村长领着村人朝马车拱手,“今日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这份情义,小老儿同村人定铭记于心!”
“老人家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在心上。”少年摇头,驾着马车半步未停。
忽而山风起,吹得马车车帘轻轻动了动,露出一张温润俊雅的面容。
男子身如灵玉,眉目似画,着一袭月牙金线绣长袍,外罩同色大氅,端是坐在窗边,便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如团扇般的睫翼遮住眼帘,更是令人好奇底下风采。
大儿九龄色清澈,秋水为神玉为骨。
陆绾绾脑海中下意识想起这两句诗。
这时,一道惊呼自耳边炸开,“天娘啊啊啊!绾绾,我活了一辈子,还是第一次瞧着这么好看的男人,今日看了他,我这个月都不要洗眼睛了……”
炸得陆绾绾心头一缩,一言难尽看着面前放肆流口水的人。
再看四周灾民,上到七八十的老婆婆,下至五六岁的小女娃,没一个不是眼冒星星盯着,惹得队伍里一阵醋意翻涌,便是她的外祖父、两个舅舅,全在突突排着酸味。
“吼!”
背上背篓轻轻一动。
陆绾绾嘴角抽搐,望着悄咪咪探出来的毛脑袋,直接就是一个爆栗子敲过去。
“随山,停一下!”男人耳朵微动。
掀开车帘,抬眼望去,只望见一个抱着背篓的瘦弱背影。
先前望着马车冒星星的灾民们,一不小心撞见男人眼神,像是砰的一声被敲了记闷棍,一个个急忙低下头做鹌鹑,连呼吸声都压得极低。
男人视线定在陆绾绾背影片刻,又朝人群扫去,见一个个衣裳褴褛,身形消瘦,明显是吃食尚不能足,又怎可能养一只虎崽子?
他摇摇头,放下车帘,“罢了,走吧!”
就在马车车帘放下的瞬间——
陆绾绾抱着背篓转过身,有些纳罕地望向马车,这人的声音……似乎和那夜在山洞里的男人有几分相似,不过这人声音更好听,犹如昆山碎玉,没有一丝喑哑之感。
“吼!”雪球抬头,一双湛蓝色眸子全是不开心,见她不看自己,又滴溜溜在背篓转了转,毛茸茸的屁股对着陆绾绾,噗嗤一声响!
陆绾绾:“!!!”
老郑家人:“…………”
空气莫名安静了半晌。
便是始作俑者雪球,闻着齁臭又糅杂的味儿,亦是飞快抬起两个小爪捂住鼻子,湛蓝色眼珠有些难为情。
它的屁怎么会……怎么会这么臭!!!
“很好,这两日的伙食全部取消。”陆绾绾抹了把脸,娴熟将猫头按下,吧唧一声盖上盖。
独独剩下半截雪色尾巴,胡乱左右摇着。
雪球见她生气,不敢再出声,只能缩在背篓里小声呜咽。
它不是故意放屁臭她,它只是想看看美人,这么好看的人,大家都看到了,为啥就不让它看!
“德行!”陆绾绾听它声音委屈,不由好笑,“别忘了,你是一只猫,还是一只公猫!要看也该是睁大眼睛去看小美猫……”
“绾绾说得对!”郑莺时点头如捣蒜,“那马车里的男人长得是好,可这眼神也太吓人了,就像是刚磨的刀子一样,被他扫上一眼,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兴许便是,世家贵胄的天生威压。”陆绾绾笑笑。
郑莺时有些讶异,“绾绾是说,这人是世家贵胄出身?”
“可不正是!单是人家身上那件大氅,我在县里布庄曾看到一件品质次许多的,就要一千两银子。”陆同河兴冲冲接过话头,如数家珍道。
“再说他大氅下的锦袍,用的是有价无市的织云锦,他头上束发的玉簪,是水头料子双绝的春带彩,还有他那辆马车,由玄铁所制,刀剑不入、水火不侵,更是用金银都买不到的。
此人不仅出世家贵胄,更是世家贵胄中的贵胄。”
“一件衣裳就是一千两?!织云锦……春带彩……玄铁……这些又是什么?”郑莺时听得一愣一愣,“同河哥,这些东西,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
“以前爹还没去军营时,常带着我们去县里卖皮毛、野味,我一找着机会便让爹带去商行里转悠,这一来二去的,自是知道些皮毛。”少年话到一半,眸中笑意淡了三分。
“反正啊,那人同我们这些灾民,就是读书人说的那什么云啊泥的,完全不是一个阶层的。”
陆同湖不置可否颔首,“出身富贵,拥有的多,承受的必然也多,像我们,如今要考虑的,不过是如何想方设法填饱肚子,顺利抵达兴元府。”
陆绾绾对此深以为然,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就像当日在山洞所救之人,他两个大伤口全是致命伤,连箭头都是带着长倒刺,可见下手之人定是想要他的命!
没了土匪的威胁,灾民们步子前所未有地松快起来,又两个时辰过后,一道古朴的城墙出现在不远处山峰掩映之下,众人望着近在咫尺的青州府,不由眼眶湿润,历经一天一夜提心吊胆,终是走到了。
然而,就在众人喜极而泣时,雪山突然轰隆一声响!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众人回头,便见不远处的山巅竟崩裂成一块块冰层,混着泥土一泻而下,一眨眼翻涌成河。
“快!!!大家快跑!!雪崩了……”
陆绾绾大喝出声,第一时间抱起郑氏,随手扛着一袋粮食朝山下狂奔,陆同河兄弟和老郑家、以及村民们见她跑,条件反射般紧随其后。
有的灾民们同郑家村离得近,一见前头的人跑,两条腿便自发跟着跑了起来。
有的离得远,舍不得家中粮食被褥,只略微犹豫一瞬,便见雪块混着泥土奔涌到了眼前。
一时间,哭嚎声、惊叫声响彻大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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