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寺中闲逛了半刻,佛堂的钟声忽然沉沉漫开。
楼月白侧头看向安宁,询问道:“殿下,时辰到了,咱们可要去听了无尊者讲经?”
安宁翁了翁嘴角,语气里带着点对佛子的好奇:“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去的。”
其实安宁并不喜欢听经,因为她不信鬼神,只信自己。
可书中那位超脱世俗的在世佛子,倒让她生出几分想亲眼见见的兴致。
循着钟声往佛堂去,刚跨进门槛,便见佛堂内的蒲团上早已坐满了人。
檀香混着烛火的暖,漫得满室都是。
安宁的目光第一时间越过人群,落在圣坛之上的佛子身上。
他如孤松独立,又如青竹修颀,静坐在圣坛上时,似菩提入定,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却柔和的琉璃佛光,疏离得让人不敢轻近,又洁净得似能涤荡尘埃。
他面部线条清癯流畅,下颌尖俏,但配上他悲悯的神情,半点不显女气,只透着股令人不敢轻渎的宝相庄严,像尊活过来的玉塑。
最动人心的是他的眉眼。
眉如远山含黛,又似莲瓣之梢,颜色浅淡,形状却极好,眉尾略略下垂,天生便带一丝悲天悯人的寂寥。
浅褐色的眼眸像淬了琉璃,眼型饱满,眼尾略略下垂,目光澄澈如镜,像藏着一汪悲悯的静水,平静又空无。
真真是一副极好的皮囊,甚至已经超脱了世俗的俊美,只剩下不可亵渎的圣洁。
正在低吟经文的了无,忽然察觉到一道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落在身上。
他讲经的语速微顿,抬眸望了过去,恰好与坛下的安宁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的刹那,他指尖轻轻捻动佛珠,串珠发出极轻的“嗒”声。
他面色平静,对着安宁淡淡颔首,随即垂落眼睫,继续低诵经文,整个过程淡得像天边飘过的浮云,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更引不起他半分情绪。
安宁眸色渐深,拢在袖中的指尖轻轻收紧。
到底是天生佛骨,她不过是与了无的眼睛对视了短短一瞬,便能感到一种令人心静的凉意,如同炎夏踏入山林深处,连浮躁都被压了下去。
桑枝枝见安宁立在佛堂门口没动,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袖角,凑到耳边低语,声音很轻,怕扰了周遭的宁静:“殿下,那边靠后的地方还有空位,咱们要不要过去坐?”
安宁回过神,没应声,只抬眸在人群中扫了一圈。
烛火摇曳着映在众人身上,大部分人都低眉颔首,唯有靠前的位置,一道身影格外惹眼。
男人背脊挺得笔直,苍青锦袍的领口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侧脸线条冷硬又利落。
安宁嘴角勾出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底藏着点兴味的光。
她侧头看向桑枝枝和楼月白时,语气已恢复了淡然:“前头离了无尊者近,听得清楚,我坐那边去,枝枝,楼公子,你们寻个舒服的位子坐便好。”
话音落,她提着裙摆轻步走了过去,银裙微动,没带起半分声响。
楼月白原本还打算和安宁挨在一起坐,下意识抬起手,想开口喊住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佛堂里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他也不好大声喧哗。
眼看着安宁的身影转瞬走远,他眼底的热意淡了些。
见安宁身边再没有多余的地方,他只好作罢,脚步轻缓地跟过去,在安宁身后寻了处不近不远的地方坐下。
他指尖无意识抠着蒲团边缘,目光却黏在安宁的背影上,连了无尊者低沉的讲经声,都没听进去几分。
桑枝枝瞧着两人都落了座,也寻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低眉敛目,认真听着经文中的禅意。
烛火落在她素净的侧脸上,添了几分柔和。
这厢,安宁刚往那空位迈了半步,身侧便伸来一只手。
男人身边的小厮,手臂微抬,虚拦在她面前,声线压得极低,连气息都很轻,唯恐惊扰了旁人:“这位姑娘,我家大人素来习惯独坐,身旁不与人同坐,劳烦您换个位置吧?”
安宁眉梢轻轻一挑,脚步没停,目光径直越过小厮,直直落在男人身上。
她唇角勾着抹戏谑的弧度,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男人听见:“哦?竟有这样的规矩?”
听到熟悉的声音,温言垂着的眼睫微颤,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侧目时,正撞进安宁含笑的眸子。
那笑意里裹着点审视,像在问他:你当真如此霸道,连个位置都不让旁人坐?
温言指尖无意识蜷了蜷。
他素来不喜与人近身,连日常相处都隔着三分距离。
圣安寺他常来,寺里的僧人都知道他的脾性,每逢讲经,小沙弥总会悄悄帮他留意身边的空位,婉劝上前的香客换处落座。
其实就算小沙弥不帮他留意,也极少会有人愿意靠近他。
连他自己的爹娘都直言,他太过清冷疏离,活像个没有一点人气的孤魂野鬼,没有谁愿意和他接近。
每次只要是他在的地方,身边就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所有人都会下意识避开他。
这种冷淡并非天生,而是他刻意为之。
他并非不懂得如何讨喜,只是厌极了无用的纠缠,烦透了虚伪的社交,甚至多数时候,他连自己都觉得碍眼。
他只想一个人待着,安安静静的,谁也别来打扰。
安宁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像颗石子砸进他沉寂的深潭,下意识便想抵触。
可望着她眼底那点不依不饶的笑,喉间竟莫名发涩,到了嘴边的拒绝,终究没说出口。
略一沉默,温言抬了抬手,示意小厮退下。
随即缓缓起身,对着安宁拱手行礼:“微臣见过长公主,家中小厮不懂事,言语有失,还望殿下莫怪。”
男人声音清浅,既端庄自持,又没有过多惊扰旁人。
安宁睨了眼退到一旁的小厮,没多言语,只抬手轻轻拉住温言的袖角。
指尖触到苍青锦袍的柔滑料子,顺势带了下,与他并肩坐在了蒲团上。
刚坐稳,她便侧过脸,晶亮的眸子映着烛火,裹着点玩味的笑:“不怪,温太傅,好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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