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空气像凝固的铅块。
沈行知把手机屏幕对着江月瑶,那上面,华星集团董事长时鸿的名字,像一个烧红的烙铁,烫着两个人的眼睛。
“时墨白的父亲。”沈行知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
江月瑶的目光在那个名字上停了几秒,然后移开,重新看向窗外。
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先别动他。”她开口,声音听不出波澜。
“不动?”沈行知有点急了,“这可是目前最明确的一条线索,华星集团,目标够大,够清楚。”
江月瑶转回头,看着他。“你觉得,以时家的地位,他的‘产品’会和魏东成用的一样?”
沈行知愣住了。
“魏东成那种,是路边摊买的仿冒货。”江月瑶说,“时鸿这种人,要用只会用‘官方旗舰店’的‘顶级定制款’。”
她的话很平静,却让沈行知后背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他的阵法,他的媒介,甚至帮他操作的那个‘先生’,都会是最高级别的。”江月瑶继续说,“你现在冒然去查,跟拿着根木棍去捅一个马蜂窝没什么区别。”
沈行知把手机收了回来,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操。”
他知道江月瑶说的是对的。
魏东成已经够难缠了,换成时鸿,他们连靠近的机会都未必有。
“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
“把名单上其他的人,先过一遍。”江月瑶的视线,又飘回了窗外,“找个软柿子,把他们的‘产品说明书’和‘售后服务流程’,先搞清楚。”
车子一路沉默,开回了沈行知的安全屋。
这里是他名下一处不对外登记的房产,安保系统是军用级别的。
送祝悠进了客房休息,沈行知和江月瑶走到客厅。
客厅的灯开着,曲歌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个抱枕,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茶几。
茶几上,放着一份凉透了的外卖。
“曲歌,怎么还不休息?”沈行知走过去,放轻了声音。
曲歌像是没听见,一动不动。
沈行知叹了口气,在旁边坐下。“先吃点东西,你从疗养院回来就没怎么进食。”
他伸手,想把外卖盒子打开。
“沈队。”曲歌忽然开口,声音又轻又哑。
“嗯?”
“我们做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那种灵动的光,像蒙了一层灰。
“魏东成把自己的妻子当牲畜一样养着,就为了他那些狗屁的成功。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们把他拉下来了,可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个魏东成?”
“那个‘先生’,还在外面发展更多的客户。我们抓一个,他们发展十个。”
“我们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给他们创造新的‘业绩增长点’?”
她每说一句,声音里的绝望就多一分。
沈行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些问题,他自己也在问自己。
“你觉得,魏东成做的,就是最恶心的事了?”
江月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热水,在曲歌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曲歌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她。
“为了钱,为了地位,把枕边人当成垫脚石,榨干最后一滴价值。”江月瑶吹了吹杯子里的热气,语气很淡,“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有没有玄学,都一样。”
曲歌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可……”
“有些人,甚至不需要‘先生’给他们递刀子。”江月瑶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映着曲歌苍白的脸。“他们会用‘亲情’、‘爱情’、‘恩情’当借口,自己动手。”
“他们会笑着对你说,我们是一家人,你的就是我的。”
“他们会理所当然地拿走你的东西,你的机会,你的未来,然后告诉你,这是你应该做的。”
“等你被掏空了,一无所有了,他们会第一个站出来,指着你的鼻子骂你没用。”
江月瑶说的每一个字,都很平静。
但曲歌和沈行知,都听出了一种浸入骨髓的冰冷。
那不像是单纯的分析,更像……亲身经历。
沈行知看着江月瑶,他忽然想起了江家的那些传闻。
那个被赶出家门,声名狼藉的江家大小姐。
曲歌的眼眶,慢慢红了。
她看着江月瑶,好像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
“师傅……”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江月瑶喝了口水,“我不是在跟你比惨。”
她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发出一声轻响。
“我只是想告诉你,人性就是个粪坑。你非要跳下去,想在里面淘出金子来,那你活该被熏一身臭。”
话很难听,但曲歌的眼神,却慢慢有了一点光。
“那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她哽咽着问。
“我们不是来淘金的。”江月瑶说,“我们是来给这个粪坑,划一条线的。”
她伸出手指,在空气里,划了一道。
“线外面,他们怎么狗咬狗,怎么自相残杀,那是他们的事。”
“线里面,是我们的底线。”
“谁敢过线,我们就剁了谁的爪子。”
江月瑶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钉子,砸进了曲歌和沈行知的心里。
那种无力感和绝望,忽然就被这几句简单粗暴的话,驱散了不少。
是啊。
他们改变不了世界,也净化不了人性。
但他们可以守住自己的底线,保护那些被跨过底线伤害的人。
“魏东成,他过了线。”江月瑶看着曲歌,“所以,他现在是烂泥。”
“那个‘先生’,他也过了线。所以,我们迟早会找到他,让他变成另一摊烂泥。”
“我们做的事,意义就在这里。”
“守住这条线。让那些想过线的人知道,线这边,有我们。”
曲歌看着江月瑶,眼里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绝望。
她胡乱地用手背抹了把脸,拿起桌上那份冰冷的外卖,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吃得又快又急,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补充能量。
沈行知看着这一幕,心里那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他看了一眼江月瑶,这个女人的领导方式,真是……独一无二。
没有温言软语,没有心灵鸡汤。
她只是把更残酷的现实,撕开给你看,然后告诉你,应该怎么握紧手里的刀。
“行了,吃完去休息。”江月瑶站起身,“明天还有事要做。”
她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沈行知和狼吞虎咽的曲歌。
“她……”曲歌一边嚼着东西,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她以前,是不是也……”
沈行知拍了拍她的肩膀。“别问。做好我们该做的事。”
曲歌重重地点了点头。
……
江月瑶回到房间,没有开灯。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城市的夜景。
刚刚对曲歌说的那番话,何尝不是在对自己说。
她拿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她没什么血色的脸。
她调出那份沈行知发过来的名单,手指,停在了“时鸿”那个名字上。
时墨白的父亲。
她最好的盟友,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和她在玄学层面平等对话的同类。
他的父亲,是永恒教的“客户”吗?
那个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像一道光一样出现的人。
那个在龚家村,和她并肩作战的人。
那个告诉她,这个世界,还有另一群人在守护秩序的人。
如果他的父亲,就是秩序的破坏者呢?
江月瑶的指尖,在屏幕上划过,停在了时墨白的头像上。
一个很简单的,水墨风格的“墨”字。
要告诉他吗?
怎么开口?
“喂,你爸可能在吸别人的气运,还可能是邪教的VIp客户。”
江月瑶闭上眼睛,感觉一阵疲惫。
祝悠的背叛,来自于枕边人。
那她的呢?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屏幕上跳出来的,不是她预想中的任何人。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一条短信。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
“江小姐,想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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