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顶,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痕迹尚未完全抹去。断裂的玉石栏杆被临时修补,焦黑的地面重新铺设,但仔细看去,仍能发现细微的裂痕与灵力灼烧的印记,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的惨烈。太子玄澈——这位历经生死考验、或许不久后便将正式登基的新皇——与墨影并肩而立,默然眺望着下方正在缓慢恢复生机的庞大皇都。
晨光熹微,给这座饱经创伤的巨城披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薄纱。远处,仍有工匠在法术的辅助下修复破损的建筑;街道上,人流车马渐渐增多,虽不复往日鼎沸,却总算有了生气。一场巨大的危机似乎暂时过去,但留下的创痛与警示,却深深刻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墨客卿当真不愿留下?”玄澈侧过头,看着身旁这个气息愈发内敛深邃、却让他完全无法看透的女子,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真诚与挽留。经过此番劫难,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墨影所拥有的能量与价值。“以客卿之能,若愿留下辅佐本宫,神朝必将扫除积弊,迎来前所未有的盛世!首席客卿之位,乃至封王裂土,享万世供奉,本宫皆可应允。”他的承诺极重,足以让世间任何强者心动。
墨影的目光从下方的城池收回,投向遥远的天际,那里云海翻腾,星辰隐没,她的眼神悠远,仿佛已穿透了层层空间,看到了无垠星海的深处。“殿下厚爱,墨影心领。”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然我之道,不在此处庙堂之高,不在权柄之重,而在那星海深处未尽的旅途,在那大道尽头永恒的奥秘。此间事了,因果已了,我也该继续我的旅程了。”
玄澈沉默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但更多的是释然与敬佩。他轻叹一声,笑容中带着几分洒脱:“是本宫冒昧了。以客卿之能志,这青玄古星,乃至此方星域,确实太小,不足以束缚客卿的脚步。”他不再强求,翻手取出一枚造型古朴的储物戒指和一枚温润白玉令牌。戒指隐隐散发着空间波动,显然容量极大;令牌之上,则精心刻画着繁复的星图轨迹,中心有一个古老的“引”字。
“客卿于神朝有再造之恩,等同于拯救了亿万苍生,此等恩情,难以用俗物衡量。”玄澈将两物递过,“戒指中是一些神朝库藏的资源、灵晶、以及部分古籍副本,聊表心意,万勿推辞。另外,这枚‘星辰引’,乃天机阁感念客卿相助,特赠予客卿的信物。持此令牌,可在任何星域的天机阁分部,获得最高级别的协助与情报支持,或许对客卿日后游历各方能有所帮助。”
墨影并非矫情之人,她深知星际漫游资源的重要性,而天机阁的渠道更是无价之宝。她坦然接过,微微颔首:“多谢殿下,此物于我确有大用。”
“客卿日后若有所需,或他日途径青玄,随时可来寻本宫。”玄澈神色郑重,许下承诺,“神朝的大门,永远为客卿敞开。”
墨影点了点头,算是承了这份情谊。她略一沉吟,还是开口提醒道:“殿下,暗影议会此番虽遭重创,根基动摇,但其根源未绝。那最后遁走的黑暗流光,以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更为恐怖的‘虚无主宰’,仍需时刻警惕,不可有丝毫松懈。望殿下日后励精图治,不仅重整河山,更需提升此界整体实力,以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更大变数。”
玄澈神色一凛,面容肃然,郑重应道:“客卿之言,乃金玉良言,本宫定当谨记于心,绝不敢忘!”
辞别太子后,墨影又去与欧阳询、霍罡等相识之人道别。欧阳询对她那“惊才绝艳”的丹道天赋依旧念念不忘,言语间满是惋惜;霍罡则是对她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心服口服,粗豪的脸上满是敬佩与不舍。一番简单的叙话,互道珍重,便算是了却了此段缘分。
离开依旧戒备森严的太子府,墨影并未立刻动身离开皇都。她先是去了一趟城西的皇家林苑,在那片因节点爆炸而被彻底摧毁、如今已沦为焦土的山谷中静坐了半日。此地龙脉之气因那场爆炸而变得混乱且稀薄,但对于身负特殊功法、且亲身经历过能量爆发的墨影而言,这种混乱中残留的法则碎片与地脉余韵,反而有助于她进一步感悟和巩固因连日激战而有所提升的修为,将之前的消耗彻底弥补,并使根基更为扎实。
随后,她悄然改变形貌,收敛气息,融入了皇都坊市间依旧未完全平息的混乱人流中。她利用太子赠送的部分资源,在几家信誉良好、背景深厚的大型商会和隐秘情报点,换取了一批关于青玄古星各处险地、上古遗迹的详细记载,以及一些流传已久、真伪难辨的星路传闻玉简和古老典籍。她需要为接下来的行程做好万全准备,规划出一条能最大化获取机缘与信息的路线。
根据目前收集和整理的信息来看,广袤的青玄古星上,除了已探索的区域,确实还存在数处可能与“古神”遗迹或天地规则异常相关的神秘之地。例如,位于西牛贺洲极西之地的“万佛古窟”,传说乃是上古佛门圣地,后因莫名浩劫而湮灭,遗迹深处或许残留着蕴含“寂灭”与“新生”无上意境的佛宝或传承;又如,位于北俱芦洲苦寒之地的“极冰魔渊”,乃是至阴至寒之地,据说连通着九幽,可能存在极阴属性的先天灵物或关于宇宙暗面的线索。这些地方,危险与机遇并存,或许存在着能进一步温养凌霄剑心灵光,或是快速提升她自身实力的关键机缘。
然而,她的最终目标,始终清晰而坚定:离开青玄古星,前往更加浩瀚无垠的宇宙深空,去寻找薇菈前辈可能留下的线索,寻找其他散落在星海中的“守望者”同伴,探寻有效对抗那终极威胁“大归零”的方法,并最终,找到彻底复活凌霄的道路。
在皇都又停留了数日,待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并将所有收集到的信息消化、分析、规划完毕之后,墨影终于决定动身。
这一日,黎明将至,天光未大亮。墨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承载了无数记忆、斗争与因果的皇都。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如同她初次到来时一般神秘。身形微动,已化作一道淡若不见的流光,悄无声息地冲天而起,周身空间微微波动,便已轻易穿过了皇都上空那已恢复平静运转的周天星辰大阵光幕,消失在晨曦微露的天际尽头。
她的下一站,目标明确——西牛贺洲,“万佛古窟”。
站在万丈高空,脚下云海茫茫,墨影最后回首一望。那座巨大的城池在渐亮的晨光中,如同一个正在愈合伤口的巨兽,显得格外宁静,却也透着一股新生的坚韧。她知道,她与这座城、与青玄神朝的因果,至此已暂时告一段落。但属于她的漫长旅程,才刚刚开始。
识海深处,那柄金银交织的小剑散发着稳定而温润的光芒,凌霄的意识虽然依旧沉寂,宛若冬眠,但根基已然稳固,不再有消散之虞。感受着剑身传来的那丝微弱却坚韧不灭的联系,墨影的目光穿透云层,望向无垠的星空,变得更加坚定、清澈。
无论前路是星辰大海还是深渊绝地,无论“大归零”的阴影如何笼罩万界,她都会持剑前行,永不退缩。
直至,剑指苍穹,复君归来!
青玄古星的篇章,随着她的离去缓缓合上。而一幅更加浩瀚、更加神秘、充满了无限可能与未知挑战的星海画卷,正伴随着她坚定的步伐,在脚下徐徐展开。追寻着古神遗留的足迹,背负着守望世界的职责,承载着不朽不灭的剑心,她,再次踏上了属于自己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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