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士气。被救出的三名流民（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半大少年）在龙天刚分发的食物和灵泉水调理下，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他们看向龙天刚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近乎敬畏的崇拜。
队伍扩大到了七人一犬，行进时却更加谨慎。龙天刚深知，人多目标大，在这乱世，未必是好事。他简单询问了这三人的情况，都是北境逃来的农户，身无长物，只剩一条命。龙天刚没有多言，只让他们跟着，并约法三章：听从指挥，不得内讧，劳动换取食物。
三日后，一行人终于走出了连绵的丘陵地带。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心中一沉。
原本应是初春返青的田野，此刻却是一片枯黄龟裂，只有零星几点耐旱的杂草在风中摇曳。官道两旁，不时可见倒毙的饿殍和被遗弃的破败村落。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尘土的气息。
“春旱……真的这么厉害。”李铁柱喃喃道，脸色难看。他老娘更是连连叹气，抹着眼泪。
龙天刚眉头紧锁。这中原的情况，比想象的更糟。这意味着，获取粮食将变得更加困难。
又行了大半日，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城镇的轮廓。土黄色的城墙低矮破败，城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大多是面黄肌瘦的流民，几个穿着号衣的官兵懒洋洋地把守着，不时呵斥推搡。
“那是‘枯叶镇’，算是进入中原的第一个落脚点。”李铁柱介绍道，“听说镇里有个大粮商，姓张，把控着周边的粮食买卖。”
张老爷？龙天刚眼神微动，记住了这个名字。
排队入城的过程缓慢而压抑。官兵检查得很随意，更像是例行公事，目光主要扫视着流民们身上可能藏着的财物。轮到龙天刚一行人时，官兵看到他们虽然衣衫褴褛，但气色尚可（得益于灵泉水），尤其是龙天刚眼神锐利，腰佩利刃，身边还跟着一条精神抖擞的大狗，倒也没敢过多刁难，只是象征性地收了几个铜板（从黑风口匪窝搜刮的）便放行了。
进入镇子，一股复杂的气味扑面而来——汗臭、尘土、还有若有若无的霉味。街道狭窄，两旁店铺大多关门歇业，只有少数几家开着，也门可罗雀。最多的，是蜷缩在墙角屋檐下、眼神麻木的流民。
龙天刚首先需要解决的是信息问题。他让李铁柱带着其他人找个僻静角落休息，自己则带着大黑，看似随意地在街上溜达，实则耳听八方，收集情报。
“听说了吗？张老爷粮铺的糙米，又涨了！现在要五十文一斗了！”
“五十文？抢钱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唉，有啥办法，全镇就他一家有稳定粮源，听说跟县太爷都有交情……”
“城西老王头一家，昨天全饿死了……”
“西南那边好像更乱，有蛮子下山抢粮，还有瘴气，去不得啊……”
零碎的信息汇入龙天刚耳中，拼凑出枯叶镇的现状：粮价畸高，民生凋敝，官府无能，张老爷一手遮天。而关于西南的消息，则充满了危险和不确定性，这反而让龙天刚更加确信，那里可能真有未被大规模开发的“桃源”。
他走到镇中心唯一一家还开着的粮铺前。铺面不大，招牌上写着“张氏粮行”，门口站着两个膀大腰圆、面露凶光的打手。铺子里，一个掌柜模样的干瘦老头，正拨拉着算盘，对门外哀求的流民充耳不闻。
价格牌醒目地立着：糙米，五十文一斗。这个价格，足以让绝大多数流民绝望。
龙天刚摸了摸怀里剩下的少许银钱，在黑风口算是“巨款”，在这里却买不了多少粮食。他眼神微冷，这个张老爷，果然是个喝人血的蛀虫。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转身离开，回到了队伍休息的地方。
“情况不妙。”龙天刚言简意赅地分享了打听到的消息，“粮价太高，我们这点钱撑不了多久。镇上流民太多，容易生乱。”
众人都面露忧色。那对获救的夫妇中的男人，名叫周福，以前似乎是个账房，怯生生地开口道：“恩公，这……这可如何是好？五十文一斗米，简直是吃人啊！”
龙天刚看向他：“周叔，你懂算账？”
周福连忙点头：“略懂，略懂。”
“好。”龙天刚心中有了计较，“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不能露宿街头。李大哥，你和我再去看看，有没有便宜点的落脚处，或者能打零工换粮的地方。周叔，你照顾一下大家。”
他必须尽快获取更多粮食，并找到一条安全的、能够继续南下的路线。枯叶镇绝非久留之地。
就在龙天刚和李铁柱准备再次出发时，一阵骚动从街口传来。只见几个张府的家丁，推搡着一个老人，骂骂咧咧：“老不死的，欠张老爷的租子什么时候还？拿不出钱，就拿你孙女抵债！”
那老人跪地哀求，周围围观的流民面露愤慨，却无人敢上前。
龙天刚眼神瞬间冰冷。他看了一眼粮铺的方向，又看了看那些嚣张的家丁，一个新的计划雏形，开始在他心中浮现。
或许，对付这种地头蛇，不能硬碰硬，但可以……借力打力，或者，找到他的命门。
“走吧，李大哥。”龙天刚拉了一下义愤填膺的李铁柱，低声道，“我们先安顿下来。这个张老爷，我记下了。”
他带着队伍，默默离开了这是非之地，但张老爷的恶行，已经像一根刺，扎进了龙天刚的心里。接下来的行动，不仅要为生存，或许，还要为这乱世，讨一点点公道。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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