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01年4月开始参加华中科技大学开设的行政管理在职研究生班学习已三年多了,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
这届行政管理在职研究生班是农行h省分行营业部人事部与华中科学大学公共管理学院联合办的,采用周末授课的方式进行。
参加这届行政管理在职研究生班的学生大部分是h省分行营业部的高管人员,最高级别的有h省分行营业部的刘副行长,其余的有h省分行营业部的部门经理、一级支行的行长和副行长,像我这样职务的不到10人。
在职研究生班授课地点设在w社会科学院,每周末接受来自华中科技大学的教授授课,感觉很充实,风雨雷打不动。不知不觉三年过去了,到了论文答辩的时候。
回想从w供销商业学校毕业到现在,不觉感慨万千。1991开始参加中南财经大学的会计专业自考,到1995年7月拿到中南财经大学会计专业文凭;又从1996年参加华中科学大学金融专业的自考,到1998年7月拿到华中科技大学本科文凭。好像这么多年除了工作就是在不断的考试中度过。
好在马上在职研究生班学习也快结束了。
6月19日是我的在职研究生论文答辩的日子。我写的毕业论文是《对乡村债务成因及化解研究》。
这个选题是基于2004年中央一号文件首次明确提出“化解乡村债务”提出的。也多次与我的导师徐贸教授沟通,才明确了这个研究方向,拟定了这个题目。
为了做好这个研究在此期间我走访了邾洲区大部分乡镇村组,形成了乡村债务的详尽数据,并剖析了形成原因,最终提出化解乡村债务的方法探讨。
由于参加论文答辩人较多,华中科技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分两天进行,分别安排在6月19日和20日进行。
我被安排在6月19日下午进行,阳光斜斜地照在华中科技大学公共管理学院三楼的走廊,我攥着论文终稿站在答辩室外,手心沁出的薄汗濡湿了封面边角。走廊里的吊扇吱呀转着,将空气中的粉笔灰味搅得愈发沉闷。
排在我前面的是农行h省分行营业部人事部的邱科长,穿着熨帖的短袖白衬衫,手腕上露出的手表表盘在光线下闪了闪。临进门前,他还回头朝我点头笑笑,鬓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进衣领。
答辩室厚重的木门关上时发出闷响,我数着地砖的纹路打发时间。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每隔几分钟就发出咕噜噜的冒泡声,混着远处实验室传来的仪器蜂鸣,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约莫过了三十五分钟,那扇门突然开了,邱科长竟比预想中快了近十分钟出来。他眉头微蹙地整理着领带,看见我时脚步顿了顿,从公文包里抽出瓶矿泉水猛灌两口,喉结滚动的弧度格外明显。
“老师问得细,你多准备准备案例数据。”他声音有些沙哑,白衬衫后摆被走廊穿堂风吹得扬起个仓促的弧度。
我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负责答辩的秘书已经探出头来:“下一位可以进来了。”
邱科长拍了拍我的肩膀,掌心的温度带着潮湿的热意,像极了这六月天里突如其来的雷阵雨。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木门,五个深色身影陷在阴影里,镜片后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我颤抖的手背上。
我站定后看了看负责答辩的教授。坐在左边有两个我们的授课教授在坐,一个是公共管理学的王教授,另一个是政治学的李教授。这时候我的心稍微安静下来。
答辩委员会的五位教授端坐桌前,面前摊开的论文稿上已划满细密批注。我深吸一口气,《对乡村债务成因及化解研究》的字样在封面上格外醒目。我轻轻调整话筒,目光扫过桌案上那叠厚厚的调研笔记——从邾洲区行政村的调查数据在脑海中苏醒。
各位老师好,我的论文研究始于...沉稳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响起,像一粒石子投入湖面,漾开层层涟漪。
答辩室的空气仿佛凝固在长条会议桌的木纹里。我攥紧手心沁出的薄汗,看着前排三位导师面前摊开的论文复印件,红色批注像细小的旗帜插在乡村债务成因及化解研究的标题周围。主答辩张教授推了推眼镜,泛黄的指尖点在第17页:“你在成因分析中提到教育达标的影响,但数据显示2004年后这类债务占比下降,这个拐点的形成机制能再解释下吗?”
我挺直脊背时,脚后跟在瓷砖上划出轻响。窗外的蝉鸣突然清晰起来,脑海中飞速检索着论文第三章的数据分析,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论文边角——那里还留着熬夜修改时沾到的咖啡渍。
“还有化解路径部分,”旁边的李老师突然开口,声音比空调风更凉,“你提出的村集体资产处置如何避免集体资产流失?案例里只写了邾洲区的试点。”
笔记本上的钢笔尖悬在半空,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投影幕布上微微发颤,幕布上还定格着最后一张ppt的债务化解流程图。深吸一口气时,喉结的滚动带动了胸腔里积攒了半年的调研记忆:邾洲某村支书攥着皱巴巴的欠条说“利息比本金还高”,三合村农妇在撂荒的田边数着外出务工的天数。这些画面突然在脑海里连成线,我终于抬起头,迎向三位导师审视的目光。
我从论文答辩室出来,走廊尽头的窗户漏进半扇夕阳,把瓷砖照得暖融融的。我靠在墙上,论文册边角被攥得发皱,封面烫金的标题在光里明明灭灭。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亮屏显示16:42——从答辩室出来,已经过去43分钟了。
手心的汗早干了,只留下凉津津的触感,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耳边还飘着答辩主席最后那句“思路很清晰”,混着走廊另一头传来的脚步声,嗒嗒地敲在耳膜上。刚才站在讲台上时,射灯烤得脸颊发烫,连声音都在发颤,此刻倒觉得浑身松快,连呼吸都带着点甜意,是窗外飘进来的槐花香。
扶着墙慢慢蹲下去,膝盖咔嗒响了一声。楼下行道树的影子被风摇得晃,碎金似的光斑落在论文册上,刚好盖住我最后修改时画的红圈。原来站了这么久,脚底板都麻了。远处操场传来一阵欢呼,大概是篮球赛进了球,笑声裹着风滚上来,撞在玻璃窗上,闷闷的。
我把脸埋进臂弯,闻到袖口淡淡的洗衣液味。答辩室里的粉笔灰、老师茶杯里的龙井香、自己紧张时咽口水的咕咚声……那些紧绷的瞬间忽然都软下来,像被夕阳晒化的糖。手机又震了下,我拿出来一看是导师发来的消息:“顺利就好,晚上一起吃饭。”
我笑出声,胸腔震得有点麻。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蹭到眼角的湿意——不是哭,是夕阳太晃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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