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城的清晨，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隐约的喊杀声打破。北蛮的骚扰开始了。不同于之前排山倒海般的攻城，这次他们化整为零，如同草原上狡诈的狼群，数百人一队，轮番冲击着落霞城外围的哨卡和薄弱防线，射几轮箭，放几把火，一击即走，绝不恋战。
城头之上，秦湘眉头紧锁。这种战术极其讨厌，虽造不成致命威胁，却让守军疲于奔命，无法得到充分休息，士气也会在不断的紧张中被消磨。
“王爷，北蛮这般骚扰，意在疲敌。是否派骑兵出城驱赶？”副将请示道。
凌寒站在垛口后，目光平静地看着城外那些如同苍蝇般盘旋的北蛮游骑。他能感觉到，在这些游骑的后方，隐藏着几股更加强大而阴冷的气息，如同潜伏在草丛中的毒蛇，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那是暗香阁的人。
“不必。”凌寒摇了摇头，“传令各哨卡，坚守不出，以弓弩还击即可。他们愿意耗，就陪他们耗着。”
他需要时间。不仅是为了让守军适应这种节奏，更是为了验证他昨夜对“生之力”的初步感悟。
就在这时，一支北蛮骑兵小队异常悍勇地突破了外围箭雨，冲到离城墙不足百步的距离，为首一名百夫长张弓搭箭，箭簇上竟缠绕着一缕诡异的黑气，带着腐蚀与衰败的气息，瞄准了城头一名正在指挥的校尉！
“小心！”旁边士兵惊呼。
那校尉反应不及，眼看就要被箭矢射中！
千钧一发之际，凌寒并指如剑，隔空一点。一缕极其细微，几乎与晨光融为一体的淡灰色气流，后发先至，精准地撞上了那支缠绕黑气的箭矢。
没有剧烈的爆炸，也没有能量的冲击。那支箭矢在接触到淡灰色气流的瞬间，其上的黑气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瓦解，箭矢本身也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软绵绵地偏离方向，斜插在城墙脚下的泥土里。
而那道淡灰色气流，在瓦解了箭矢上的寂灭死气后，并未完全消散，反而如同拥有灵性般，轻轻拂过那名惊魂未定的校尉手臂——他刚才格挡流矢时被划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奇迹发生了。
那道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止了流血，边缘泛起的些许黑气瞬间消散，伤口处的肌肉微微蠕动，竟然在几个呼吸间就结上了一层薄薄的血痂！
校尉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周围的士兵也看得目瞪口呆。
凌寒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如此！混沌之力蕴含的“生”的一面，对于治愈伤势、驱除负面能量有着奇效！虽然效果还远不如苏瑶的药灵本源那般磅礴神奇，但这确是一个明确的方向！
城下的北蛮百夫长见状，脸上露出骇然之色，拨转马头就想逃跑。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凌寒眼神一冷，这一次，他指尖迸发出的是一缕凝练的、带着纯粹分解意味的深灰色气流，如同索命的无常，瞬间跨越百步距离，没入了那百夫长的后背。
那百夫长身体一僵，连人带马，如同风化的沙雕，在冲锋的惯性中悄然瓦解，化作一蓬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这一幕，比刚才治愈伤口更加震撼人心！城上城下，瞬间死寂！
无论是北椋守军还是北蛮游骑，都被这轻描淡写间决定生死的手段震慑住了。
“鬼……鬼神啊！”不知是哪个北蛮士兵发一声喊，残余的游骑如同见了瘟神，亡命般向后退去，再也不敢靠近城墙半步。
秦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看向凌寒的目光充满了敬畏。王爷的实力，越发深不可测了。
炎烁不知何时又溜达到了城头，正好看到凌寒瓦解敌人的那一幕，他咂咂嘴：“嘿，这手帅啊！毁尸灭迹，不留痕迹！不过刚才那救人一手是咋回事？你那混沌之力还能当金疮药用？”
凌寒没有回答，只是感受着体内混沌气旋的运转。施展“生之力”治愈伤口，消耗远比“灭之力”要小，但对操控的精微度要求极高。而施展“灭之力”瞬间分解敌人，消耗巨大，却简单粗暴。
生与灭，看似对立，实则同源。关键在于如何平衡与运用。
“看来，暗香阁送来的不全是麻烦，也给了些‘启发’。”凌寒望着北蛮退去的方向，喃喃自语。那些劣化的寂灭死气，反而帮助他印证了生之力的可行性。
……
帝都，北椋王府。
墨尘的清洗行动雷厉风行。西市口的三味茶楼被秘密控制，虽然那个戴斗笠的男人如同人间蒸发，没有抓到，但顺着李嬷嬷这条线，还是揪出了两个被收买的外院仆役和一个负责采买的管事。他们或多或少都接受过不明来历的财物，负责传递一些王府不痛不痒的消息。
墨尘没有客气，当着所有下人的面，以最严厉的手段处置了这几人。血腥的手段震慑了所有心怀不轨或有小心思的人，王府内部的风气为之一肃。
苏瑶的安危被提到了最高等级，她日常的饮食药物，都由墨尘亲自安排的、绝对可靠的心腹经手，再经过苏瑶本人查验，方才服用。
经过几日的调养，加上没有了暗中下毒的干扰，苏瑶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虽然本源依旧亏损，但至少不再有性命之忧，甚至可以下床稍微走动。
这日午后，她正在小花园里慢慢散步，感受着冬日稀薄的阳光，墨尘无声地出现在她身侧。
“苏姑娘，府内隐患已大致清除，但幕后之人尚未落网，您还需多加小心。”墨尘低声道。
苏瑶停下脚步，看着园中凋零的草木，轻声道：“有劳墨老了。对方一击不成，又失了内应，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动作。只是……”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色，“我担心他们会将目标转向别处，或者……用更激烈的手段。”
她指的是药王谷。百里疾得不到想要的东西，绝不会罢休。
墨尘眼神锐利：“王府不是他们可以撒野的地方。王爷虽不在，但老奴这把老骨头，还能挡得住一些魑魅魍魉。”
正说着，一名侍卫快步走来，递给墨尘一封密封的信函：“总管，门外有人留下这封信，指名要交给苏姑娘，然后便迅速离开了，身法极快，我们没能拦住。”
墨尘接过信，检查了一下，确认无毒后，才递给苏瑶。
苏瑶拆开信，只看了一眼，脸色便微微一变。信上的字迹她认识，是百里疾的亲笔。内容很简单，却带着浓重的威胁意味：
“师妹，听闻你伤势好转，为兄欣慰。然谷中长老对你私离禁地、盗走秘卷之事极为震怒，已下令缉拿。为兄虽竭力周旋，亦难压制。若你执迷不悟，恐累及身边之人。望三思，十日内，于城西三十里望乡亭一见，交出之物，或可有一线生机。勿谓言之不预也。”
信纸在苏瑶指尖微微颤抖。百里疾终于图穷匕见，不仅用谷规压她，更是赤裸裸地用凌寒和王府的安危来威胁她！他知道她在乎什么。
“苏姑娘？”墨尘察觉到她的异常。
苏瑶将信递给墨尘，苦笑道：“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亲自下场了。”
墨尘看完信，眼中杀意暴涨：“狂妄！竟敢威胁到王府头上！苏姑娘不必理会，老奴倒要看看，药王谷的人，敢不敢来王府撒野！”
苏瑶摇了摇头，眼神却逐渐变得坚定：“不，他既然划下了道，我若不去，反而显得怯懦，也会让他觉得抓住了我的弱点，后续只会变本加厉。而且……”她看向墨尘，“有些事，终究需要当面了断。我不能永远躲在王府的庇护之下。”
“可是您的伤势……”墨尘皱眉。
“无妨，恢复了些许，自保之力还是有的。”苏瑶深吸一口气，“况且，不是还有墨老您吗？十日后，麻烦您陪我走一趟望乡亭。”
墨尘看着苏瑶坚定的眼神，知道她已下定决心，便不再劝阻，只是沉声道：“苏姑娘放心，老奴定护您周全！正好，也借此机会，会会这位药王谷的‘高徒’！”
他倒要看看，是谁给百里疾的胆子，敢将手伸得这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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