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丸计划？”钱工的眉毛拧成一团，他反复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林川没有解释，苏沐雨接过了话头。
“一种商业防御策略。”她调出数据终端，在上面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当遭遇恶意收购时，目标公司会启动预案，大量增发新股或制造巨额债务，以此稀释收购方的股权，或者让收购成本高到无法承受。”
苏沐雨的手指在屏幕上一点，“简单说，就是如果我们这家‘公司’要被强行吞并，我们就引爆内部所有‘负债’，把自己变成一个谁沾谁死的‘剧毒资产’。”
“我喜欢这个！”雷烈一拳砸在掌心，发出闷响，“谁敢咬我们，就崩掉他满口牙！”
钱工的眼睛亮了，他一把抓过数据终端，嘴里念念有词：“稀释股权……制造债务……利用仓库本身的结构弱点和能源核心的不稳定性……可以做到。我可以在防御系统的自毁程序里，植入一个连锁反应协议。”
骑手队长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面罩下的声音带着一丝金属的冷意：“这个计划的前提是，我们有时间把它建起来。黑曜石的‘暗影’既然来过，他们的主力部队就不会远。你设计的图纸，现在还只是‘期货’，一文不值。”
一句话，让刚刚燃起的气氛瞬间冷却。
“他说得对。”李轩尘的电子眼闪烁红光，开始进行数据推演，“根据‘黑曜石’公会的标准行动流程，侦察单位暴露后，‘清算’部队在十二到二十四小时内抵达的概率为百分之九十二点七。我们的‘基地’建成需要至少四十八个标准时。存在致命的‘窗口期’。”
“我们现在就是一家刚拿到商业计划书，连办公室都还没装修好的‘初创公司’。”苏沐雨总结道，“而门口，已经站着准备来砸场子的‘行业巨头’。”
安然在一旁擦拭着她的手术刀，轻声开口：“说人话就是，我们会被堵死在这里。”
“流动性危机而已。”林川摆了摆手，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扫视了一圈众人脸上凝重的表情，“任何‘初创公司’在起步阶段都会面临资金和资源的双重短缺。光有好的‘产品设计’（毒丸计划）和‘核心团队’（我们）还不够。”
“那你打算怎么办？”雷烈问，“现在去哪儿找‘融资’？”
“找‘融资’太慢了。”林川说，“我们需要的是更直接的服务。比如，雇佣一家‘安保公司’，来帮我们度过最危险的‘装修期’。”
“安保公司？”骑手队长嗤笑一声，“在这片‘锈蚀地狱’，除了我们和黑曜石，还有谁有资格被称为‘公司’？”
话音未落，李轩尘的电子眼再次闪烁起来，这次是柔和的蓝色。
“检测到未知加密通讯请求。”他报告道，“协议层级极高，正在尝试绕过本地所有防火墙，直接与我们的网络建立连接。”
骑手队的六人瞬间进入战斗姿态，武器的能量核心嗡嗡作响。
“请求来源识别……失败。但协议不具备攻击性。判断为‘非敌意’通讯。”李轩尘补充道。
“有意思。”苏沐雨看着那串复杂的代码，“它没有强行突破，而是在门口‘敲门’，申请‘访问权限’。这不像黑曜石的风格，倒像……一个非常守规矩的‘访客’。”
“把他接进来。”林川说，“让我们的‘前台’看看，是哪家‘风投机构’消息这么灵通。”
苏沐雨点点头，手指在终端上快速操作，为这个未知的访客开辟了一条独立的、被严密监控的“VIp通道”。
一道光幕在众人面前展开，上面没有复杂的图像，只有一个由厚重线条构成的、宛如盾牌的徽记。徽记的中央，是一个沉稳的“铁”字。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光幕中传来，声音平稳、厚重，像花岗岩一样坚实。
“时序公会，林川。”
对方直接点出了林川的名字。
“我是。”林川向前一步，“你是谁？你的‘报价单’是什么？”
“铁壁公会，‘第一防线’指挥官，陈深。”对方的回答言简意赅，充满了军人的作风，“我们不报价。我们来提供一份‘保险’。”
“铁壁……”骑手队长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语气里带着一丝忌惮。
“保险？”林川饶有兴致地问，“说说看，保什么？‘保费’又是什么？”
“我们观察你很久了。从你‘收购’罪孽都市，到你被‘董事会’强制‘休市’。”陈深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你是一个高风险、高回报的‘不稳定资产’。黑曜石想‘吞并’你，‘清算人’想‘回收’你。而我们‘铁壁’，认为你有成为‘战略级合作伙伴’的潜力。”
“所以，你们的‘保险’，就是保护我，免受黑曜石和清算人的骚扰？”林川问。
“可以这么理解。”陈深回答，“我们将与你们签订一份《有限战略合作协定》。在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内，‘铁壁’公会会公开宣布，你们的团队，受我们保护。任何对你们的攻击，都将被视为对‘铁壁’的挑衅。”
雷烈瞪大了眼睛：“我靠，这么横？天上掉馅饼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林川盯着光幕上的盾牌徽记，“说吧，‘保费’是什么。你们要我们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有三。”陈深的声音不疾不徐。
“第一，情报共享。我们需要你所知道的，关于‘第一因’、关于‘董事会’、关于这个‘时序倒错’世界的一切情报。作为交换，我们会提供黑曜石公会和‘清算人’的全部‘用户画像’和行为数据库。”
“第二，互不侵犯。在协议有效期内，以及未来，双方在任何副本中遭遇，都必须保持中立，不得主动攻击。”
“第三，”陈深停顿了一下，“当我们需要的时候，你需要偿还一次‘人情’。我们会指定一个我们无法处理的‘高风险项目’，要求你的团队，作为‘技术顾问’，提供一次‘解决方案’。”
仓库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林川，等待他的决定。这是一个充满诱惑的提议，但也同样是一个巨大的枷p锁。
接受“铁壁”的庇护，就等于将自己的一部分“自主权”抵押了出去。
“一个很公平的‘商业合同’。”林川忽然笑了，“我甚至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他转向苏沐雨和李轩尘，“你们觉得呢？”
“风险可控。”苏沐雨言简意赅，“用未来的一个‘承诺’，换取眼下最急需的‘生存空间’。这笔‘交易’的‘杠杆率’很高，但值得一搏。”
李轩尘的电子眼计算着：“接受协议，我们团队在七十二小时内的存活率，将从百分之七点三，提升至百分之八十九点六。建议执行。”
“好。”林川重新面向光幕，“我代表我的‘公司’，同意这份《有限战略合作协定》。合同，现在生效。”
“明智的选择。”陈深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协议文本会在三秒后发送到你们的终端。另外，作为‘签约金’，附赠一条免费情报。”
“说。”
“黑曜石的‘暗影’部队，不止一个人。你们赶走的那个，是诱饵。真正的‘主菜’，一个代号‘影子’的家伙，现在就在你们的‘基地’里。”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骑手队长和他手下的队员猛地转身，战术目镜以最高功率扫描着仓库的每一个角落。
“不可能！我的扫描仪……”
“他的‘存在感’被定义为‘零’。”一直沉默的叶小叶突然开口，她指着仓库天花板上一根不起眼的通风管道，“他一直都在那里，像一片不会动的灰尘。”
陈深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任务不是攻击，是‘标记’。只要他在，无论你们逃到哪里，黑曜石的主力都能精准定位你们。祝你们好运，‘合作伙伴’。”
光幕瞬间消失，通讯中断。
“操！”雷烈怒吼一声，举起钢管就要朝通风管道砸去。
“别动！”林川和骑手队长同时出声喝止。
“现在攻击，只会暴露我们已经发现了他。”骑手队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挫败，“他会立刻撤离，而‘标记’已经完成。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整个团队再次陷入了死局。他们就像被毒蛇盯上的青蛙，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那个致命的“标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川身上。
林川却走到角落，从一堆废弃的医疗器械里，拿起一个完好的、连接着长长导管的金属储液罐。
他把储液罐递给安然。
“安然，你的‘伦理委员会’，现在要开始工作了。”
安然不解地接过储液罐：“什么意思？”
“帮我抽一管血。”林川伸出自己的左臂，平静地说，“大概三百毫升。顺便，评估一下这份‘生物样本’的‘市场价值’。”
“抽血？”安然愣住了。
苏沐雨的眼睛却亮了：“你要……‘资产剥离’？”
“不。”林川摇头，他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嘴角勾起一抹谁也看不懂的笑容。
“我要搞一次‘定向增发’，给那位‘影子’先生，送一份他无法拒绝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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