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成竖起两根手指：“草原民族最大的依仗，就是他们的马！他们一人数马，骑术精湛。打仗时，骑兵的优势太大了！”
“机动性！”他着重强调，“就像一阵狂风！今天还在百里之外，明天就可能出现在你的城下！你想集结大军？等你大军慢腾腾开过来，人家早就抢完东西，杀完人，跑得没影了！蒙恬大将军厉害吧？带着最精锐的秦军锐士，在北疆跟匈奴打，是不是也头疼他们跑得快，追不上，堵不住？”
扶苏沉重地点点头。
这正是北疆边防最大的难题之一。
“冲击力！”赵天成继续道，“成千上万骑兵集团冲锋，那声势，地动山摇！重甲步兵的方阵都未必扛得住。更别提他们精于骑射，能在高速奔跑中精准射箭！你们秦军的弩箭厉害，但装填慢。骑兵冲到阵前放箭，射一轮就跑，然后再冲回来射，这种‘放风筝’战术，能把步兵折磨得欲仙欲死！蒙古人把这套玩得炉火纯青。”
蒙毅在隔壁紧握拳头，作为将领，他太清楚这种战术对步兵方阵的折磨。
“后勤依赖低！”赵天成说出关键一点。
“骑兵打仗，不像你们步兵大军团出动，需要庞大的粮草辎重车队跟着。他们赶着牛羊群走，渴了喝马奶，饿了杀羊吃肉，实在不行还能抢！行军速度极快，对后勤的依赖远低于农耕文明的军队。这就让他们能进行超远距离的奔袭和作战。蒙古西征能打到万里之外，靠的就是这个！”
嬴政眼中精光闪烁。
秦军征伐，粮草转运耗费巨大，若能解决此点……但随即想到，那是建立在劫掠基础上的。
“第三，社会组织：从部落到帝国的蜕变。”
赵天成话锋一转：“不过啊，光有悍勇的战士和骑兵，顶多算一群厉害的强盗团伙，成不了横扫天下的帝国。匈奴强盛一时，但终究没能真正灭掉中原大国，问题就在组织上。而蒙古，它完成了这个关键的蜕变！”
“在蒙古崛起之前，草原上也是部落林立，互相攻伐，一盘散沙，跟你们战国七雄差不多，只不过规模小点。关键人物来了——成吉思汗，铁木真！”
“这人是个不世出的枭雄！他干了一件划时代的事：打破部落界限，按十进制重组军民！”
赵天成详细解释道：“他把征服和归附的部落统统打散，不再以血缘部落划分，而是编成十户、百户、千户、万户！千户长、万户长由他亲自任命信任的功臣或归附首领担任，直接对他负责！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扶苏眉头紧锁，努力思考：“意味着……旧部落的纽带被斩断，所有人都只效忠一人？”
“聪明！”赵天成赞了一句，“对！他把松散的部落联盟，变成了一个高度集权、令行禁止的军事帝国！千户、万户不仅是行政单位，更是军事单位！”
“平时放牧，战时就是一个个现成的、组织严密的军团！一声令下，指哪打哪！效率之高，动员能力之强，远超你们想象！你们大秦的军功爵制够厉害了吧？让秦国从西陲小国变成虎狼之师。但蒙古这套，是把整个国家彻底军事化！全民皆兵，且高度组织化！匈奴的单于，有这本事彻底打散各部落吗？没有！所以匈奴始终难以拧成一股无懈可击的力量。”
隔壁的嬴政，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打破血缘部落，按十进制重组！
全民皆兵，军政合一！
这简直是商鞅鞅变法在草原上的超级加强版！
其集权程度、组织效率，竟能达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他瞬间理解了为何蒙古能横扫天下——这是将整个游牧民族的凶悍战力，用前所未有的组织方式整合成了一柄无坚不摧的巨锤！
李斯亦是心神剧震。
此法若用于中原……但旋即想到其残酷性。
“铁木真还建立了‘怯薛军’！”赵天成继续道。
“这是他的中央禁卫军，更是军官学校！成员都是从各千户、万户以及贵族子弟中精选出来的精锐，绝对忠诚。怯薛军不仅负责保卫大汗，更是大汗控制地方、培养未来将领的核心机构！地方上的千户长、万户长，敢有异心？怯薛军就是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
“而且，怯薛军成员日夜伴随大汗，学习军政，放出去就是独当一面的将才！这保证了蒙古军队高层源源不断的人才输送和绝对的忠诚！”
“赏罚分明，唯才是举！”赵天成强调。
“蒙古人虽然野蛮，但铁木真在用人上极其务实。不管你是哪个部落出身，哪个民族，只要你有能力，忠诚，立下战功，就能得到提拔、赏赐。奴隶可以成为将军！这种唯才是举、不论出身的机制，极大地激发了战斗力。当然，他们对叛徒和敌人的惩罚也极其残酷，屠城灭族是常事，这也是维持统治和震慑敌人的手段。”
扶苏听得心旌摇曳，又感到一阵寒意。
这种冷酷高效的制度，确实可怕。
“第四，技术与情报：绝非蛮勇！”
赵天成嗤笑一声：“很多人觉得游牧民族就是靠蛮力，大错特错！蒙古人能在冷兵器时代达到巅峰，他们对技术的运用和情报的重视，远超同时代大多数国家！”
“复合弓与箭术！”他首先点出，“蒙古骑兵用的是威力巨大的复合反曲弓！用牛角、木材、动物筋腱复合制成，射程远，穿透力强，远胜一般弓箭。配合他们从小练就的骑射本领，在马上开弓放箭又快又准，是真正的杀戮机器！你们秦军的弩虽然威力可能更大，但射速和机动性远不如。”
“攻城技术！”赵天成接着道，“别以为蒙古人只会骑马野战！他们极其善于学习！每攻陷一地，就掳掠或招降当地的工匠，特别是善于制造攻城器械的汉族、波斯、阿拉伯工匠。回回炮这种超大型攻城利器，就是他们学来并大规模运用的！扔出的巨石能砸塌城墙，还能发射燃烧物或……嗯，后来甚至用上了早期火药做的‘震天雷’。面对坚固城池，他们不再是束手无策的骑兵，而是恐怖的攻城专家！”
“宋朝那么多坚城，最后不还是被攻破了？”
扶苏和隔壁的嬴政、蒙毅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骑兵的机动野战优势加上强大的攻城能力，这简直是完美的战争机器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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