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啊！”
“刚才……刚才那是……”
短暂的凝滞之后，各种倒抽冷气的声音、无意识的呻吟、以及压抑不住的、带着颤抖的惊呼，如同潮水般从人群中涌起，此起彼伏。
所有人的目光，都无法控制地、死死地聚焦在那个缓缓将长刀归入腰侧刀鞘的身影之上。
那目光之中，早已没有了之前的警惕、怀疑，甚至没有了单纯的震惊。
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混合着极致恐惧、无边敬畏、以及一种近乎本能般的、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他们亲眼见证了神迹！
不，是见证了比神迹更加恐怖、更加直接的力量！
那是执掌生死、划定界限、一言可决一族乃至一船人生死的无上权柄！
海藤刚这位曾经宁折不弯、对雾隐极度抵触的硬汉首领。
此刻身体微微佝偻，那张刚毅的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看向永恩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
有后怕，有庆幸....
更有一种，在绝对力量面前，所有坚持和骄傲都被碾碎成齑粉的无力与茫然。
他的膝盖，甚至不受控制地微微发软。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更高层次存在的敬畏。
让他几乎要当场跪伏下去。
海藤健一更是脸色煞白，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回想起自己之前对这个“浪人”的审视和隐隐的排斥。
此刻只觉得一阵阵后怕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
他看向永恩的眼神，只剩下最纯粹的、蝼蚁仰望苍穹般的敬畏。
而海藤勇，这位之前得到永恩赞赏的年轻人，此刻激动得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那不仅仅是因为被夸赞的荣耀，更是因为近距离感受到了这种毁天灭地的力量所带来的、灵魂层面的冲击。
他看向永恩的目光，炽热得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仰望神明，那是一种混合着狂热崇拜与誓死追随的决绝。
若非残存的理智和父亲的威严尚在，他恐怕已经第一个跪了下去。
至于离永恩最近的海藤瞳，她那双明媚的大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小手紧紧捂住嘴巴，才能不让自己失声惊呼。
她仰望着永恩那平静依旧的侧脸，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方才那接连天地、倾泻而下的毁灭刀气，以及眼前这收刀归鞘、云淡风轻的身影。
两种截然不同的印象在她心中激烈碰撞，最终都化为了如同仰望星辰大海般的、深深的敬畏与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的悸动。
整个高地上。
弥漫着一种近乎宗教仪式般的肃穆与狂热并存的诡异气氛。
所有人，都如同刚从一场宏大而恐怖的梦境中醒来。
心神摇曳，不能自已。
他们看向永恩的眼神，已然是在仰望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只，充满了想要跪拜、想要祈求庇护、想要奉献一切的冲动。
而永恩，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刀，不过是随手拂去了衣角的一点尘埃。
他覆盖在阴影下的脸庞，依旧看不出丝毫波澜。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依旧处于心神激荡、不敢直视他面容的众人。
最终，落在了年轻的海藤勇和神情恍惚的海藤瞳身上。
那目光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我们雾隐......”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又蕴含着无上的威严。
“从来不会逼迫任何人的加入.......”
这句话，像是在重申他之前的理念。
又像是对海藤刚最初激烈反对的一种最终、也最有力的回应。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的“逼迫”已然失去了意义。
雾隐的意志，本身便是大势所趋。
他微微停顿，目光在海藤勇那激动得微微发红的年轻脸庞，以及海藤瞳那带着茫然与敬畏的明媚眼眸上，多停留了一瞬，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随即。
他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仿佛来自云端之上的、淡然却不容拒绝的意味。
“不过……”
“我依旧欢迎你们的加入！”
这不再是对一个族群的招揽，更像是一位神只，对少数几个被他看在眼里的凡人，抛下的一道带着期许的橄榄枝。
尤其是对海藤勇那敢于坚持己见的胆识，以及海藤瞳那最初的、带着善意的“救助”行为，似乎都给予了某种程度的认可。
话音落下。
根本不给众人任何反应、回应、甚至是消化这句话含义的时间。
就在所有目光都聚焦于他，海藤勇张口欲言，海藤瞳眼神微动，海藤刚面色复杂变幻的刹那....
永恩的身影，在原地轻轻一晃。
没有惊人的声势，没有破空的音爆，就仿佛他整个人原本就只是一道虚幻的投影。
下一刻。
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的身影如同融入阳光下的冰雪，又如同被微风拂散的轻烟，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彻底地消失在了原地。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残影，甚至连一丝空气的流动都未曾搅乱。
高地上。
只剩下那仿佛还萦绕在耳边的、平静而威严的话语，以及那骤然失去聚焦目标、空荡荡的原地。
所有人都僵住了，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海藤勇那到了嘴边的话卡在喉咙里，化作了一声无意识的抽气。
海藤瞳下意识地向前迈出半步，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眼中充满了错愕与一丝莫名的失落。
海藤刚则猛地环顾四周，古铜色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骇然。
来无影，去无踪。
谈笑间，强敌灰飞烟灭。
轻描淡写中，留下足以决定一族命运的邀请。
这便是永恩。
这便是雾隐之主。
高地之上，死寂再次降临。
这一次.....
那寂静之中，涌动的不再仅仅是恐惧与震撼，更添了几分对未来的茫然、权衡，以及一丝……
被那至高存在所“注视”过的、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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