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堪称广州年度社交盛宴的庆功宴，最终在一片觥筹交错和意味深长的氛围中落下了帷幕。
作为顾岩和陈子墨那场交锋中心的苏晚晴，在宴会一结束就第一个落荒而逃了。
她感觉自己再待下去就会被那两个男人灼热的目光给熔化掉。
……
第二天一大早，晴光菜馆还没开门。
顾岩的秘书小李就开着一辆崭新的桑塔纳停在了店门口。
他手里拿着一份用牛皮纸袋精心包装好的文件，走进了店里。
“苏老板，早上好。”小李的脸上挂着微笑。
正在后厨核对菜单的苏晚晴闻声走了出来，看到是他，有些惊讶道：“李秘书？您怎么来了？”
“是顾主任让我来的。”小李将手里的文件双手递了过去，“顾主任说，昨晚宴会上人多嘴杂，有些事情不方便细谈。这是我们管委会草拟的一份合作意向书，想请您看看。”
苏晚晴疑惑地接过文件，撕开了封口。
当她看到里面的内容时，瞬间震惊！
【关于邀请晴光私房菜馆成为广州经济技术开发区指定接待单位暨干部食堂食材供应商的正式函】
文件上白纸黑字，盖着鲜红的管委会公章。
这……这是天上掉馅饼了？！
苏晚晴拿着那份文件，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有了这个名头，以后无论是工商、税务还是卫生，任何一个部门想来找麻烦，都得先掂量掂量开发区管委会的分量！
可是……
苏晚晴的心里又升起了一丝不安。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一旦和官方扯上关系，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她只是个想安安稳稳做生意的小老板，她担心自己的这家小店应付不来这么大的供应量，更怕一不小心就卷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里去。
“苏老板？”小李看她半天没说话，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顾主任说，这只是个意向书，如果您有什么顾虑，或者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他下午会亲自过来一趟，听听您的想法。”
“哦……好，好的。”苏晚晴回过神来，连忙点了点头，“麻烦您跑一趟了，李秘书。”
送走小李，苏晚晴一个人坐在店里看着那份文件发起呆来。
……
下午三点，店里最清闲的时候。
顾岩果然来了。
他没有坐专车，也没有带秘书，就是一个人，穿着一身白衬衫，和一条蓝色牛仔裤，像个普通的邻家大哥一样，推门走了进来。
“苏老板，没打扰你吧？”
“没有。”苏晚晴连忙站起身，给他倒了杯茶，“顾主任，您快请坐。”
顾岩坐下后，没有急着谈合作的事。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和苏晚晴聊起了家常，“一个人来广州创业，不容易吧？”
他的声音温和又真诚，“我看你都瘦了，比在安平县的时候清减了不少。”
苏晚晴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好，就是刚来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是比以前累点。”
“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顾岩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欣赏和心疼，“你一个女孩子家背井离乡的，别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着。”
苏晚晴听着，心里一暖。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顾主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这店小怕供应不上开发区那么大的量，到时候耽误了您的事……”
“这个你不用担心。”顾岩笑了。
他看着苏晚晴，“我刚才在外面看了看，你隔壁的那个铺子不是空着吗？”
“我已经跟房主谈好了，管委会出面帮你把那个铺子也租下来。租金算管委会的。”
“两个铺子打通，面积扩大一倍，后厨也重新设计一下，足够了。”
“还有，你现在店里的人手也不够。我跟劳动局那边也打了招呼，他们会优先推荐一批信得过、手脚麻利的下岗女工过来，帮你分担。”
“至于资金……”顾岩看着苏晚晴那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的表情，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来广州开店，手头肯定紧张。管委会可以专门为你提供一笔十万块钱的无息贷款，用来扩大经营。”
“你……”苏晚晴看着他，彻底懵了。
“苏老板，”顾岩看着她，声音无比真诚，“我这么做，不光是为了帮你。”
“也是为了我们开发区。”
“我们需要一个像晴光菜馆这样的标杆来告诉所有来投资的客商，我们开发区的后勤保障是全广州最好的！”
“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苏晚晴听着顾岩描绘的那幅美好前景，看着他那双满是真诚的眼睛。
她心中的天平，开始有些倾斜。
她深吸一口气，刚张嘴准备答应。
突然，店里的员工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老板！老板！”
“港城来的那个陈先生刚才打电话到隔壁的士多店，说您托他买的那批德国厨具已经到海关了！”
“但是……他好像在那边遇到了点小麻烦，想请您赶紧过去一趟！”
-
一个小时后，海关货运站。
苏晚晴一下车，就看到陈子墨正站在一个巨大的集装箱前，和一个穿着海关制服的小干部在争执着什么。
那小干部揣着手，歪着头，一脸的不耐烦，“我说了很多遍了！你这批货手续不全！报关单上的品名和实际货物对不上！按规定要全部查封，等候处理！”
“阿sir，你再仔细看看。”陈子墨耐着性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包万宝路香烟递了过去，“我们这批货都是正规渠道进来的，手续齐全，可能……是哪里有点小误会。”
那小干部连看都没看那包烟一眼，冷笑一声：“误会？我看你是想贿赂国家干部！告诉你，没门！”
他指着那批货，“这批货涉嫌走私！我说的！”
苏晚晴看着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被人故意穿小鞋了？
她一个内地来的小老板，哪见过这种阵仗？
一时间急得手足无措。
就在苏晚晴一筹莫展，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
陈子墨像是没事人一样走到了她的身边，安慰道：“苏小姐，别急，一点小事而已。”
他说着，不紧不慢地走到一旁，拿出自己的大哥大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没有大声嚷嚷，只是对着电话那头用粤语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
不到十分钟。
一个穿着更高级别海关制服中年男人就一路小跑地从办公楼里赶了出来。
他一到场，二话不说直接就对着那个之前还嚣张得不行的小干部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王八蛋！谁给你的胆子？！陈生是咱们海关的贵客！他的货你也敢扣！”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那小干部被骂得狗血淋头，连连鞠躬道歉。
科长训完人，这才转过头，对着陈子墨露出了一个谄媚到极点的笑容。
“哎哟！陈公子！实在对不住！手下的人不懂事，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您的这批货，我亲自给您办！立刻放行！马上放行！”
陈子墨淡淡地点了点头，对苏晚晴说：“一点小事，已经解决了。”
苏晚晴看着这一幕，彻底呆住了。
……
在回去的路上，陈子墨开着他那辆轿车。
车里，他没有再提刚才的事，反而体贴地注意到苏晚晴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默默地从车里拿出一瓶玻璃瓶装可口可乐，是他从从香港带来的，递给了苏晚晴。
“喝点东西吧，解解暑。”
快到市区的时候，陈子墨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开着车，目视前方，开口说道：“苏小姐，我上次说过的话是认真的。”
“我不会再给你送花了，但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用我的方式帮你解决问题。”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自信和骄傲，“顾主任能给你的是政策上的方便，是体制内的绿灯。”
“而我能给你的……”
“是这个时代，内地最稀缺的海外资源、渠道，和规矩之外的人情。”
苏晚晴听着他这番话，沉默了。
她回到店里，天已经黑了。
一个人坐在安静的店里。
桌子上，一边是顾岩留下的那份盖着红章的合作意向书。
另一边是她刚刚从海关提回来的那套德国厨具。
她看着这两样东西，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她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了一个命运的岔路口。
向左是安稳和坦途。
向右是未知和挑战。
她……该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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