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擦过树梢,将那辆黑色轿车的轮廓勾勒得更加冷硬,也映照出陈国华脸上那种混合着疲惫、焦虑甚至是某种绝望的复杂神情。
他站在车旁,西装依旧昂贵,但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有些空荡,往日那种意气风发的枭雄气派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狼狈。
陈明远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将田玉兰和王石安挡在身后,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这个不速之客,声音冷得像冰:
“陈国华?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兄弟重逢的暖意,只有全然的警惕和毫不掩饰的敌意。
王石安也瞬间肌肉紧绷,身体微微侧倾,形成了一个便于应对突发状况的姿态,眼神冰冷地锁定着陈国华。
田玉兰的脸色更是瞬间沉了下来,手紧紧攥住了丈夫的臂弯。
陈国华面对这明显的敌意,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他向前走了两步,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
“大哥……大嫂……石安侄子……”
他依次看过三人,目光最后落在陈明远脸上:
“我……我没有恶意。我这次来,是……是来跟你们谈谈的。”
“我们能有什么好谈的?”
陈明远冷哼一声,眼神中的寒意更盛。
“陈国华,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你费尽心机找到这里,总不会是为了叙旧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像是狡辩。”
陈国华低下头,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肩膀微微塌陷。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对不起大哥,对不起大嫂,更对不起石安侄子……”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听起来不似作伪,但经历了这么多,陈明远一家早已不会轻易被他的表演所打动。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田玉兰忍不住开口,声音冰冷:
“陈国华,你害得我们骨肉分离二十多年,害得明远有家不能回,现在一句‘知道错了’就想一笔勾销吗?”
“不!不是!”
陈国华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情绪有些激动。
“我不敢求你们原谅!我也不敢想一笔勾销!我只是……我只是走投无路了!”
他喘了口粗气,脸上露出惨然的神色:
“家族把我踢出来了,元老会收走了我的一切职务,还在调查我……华远集团我也待不下去了,那些昔日的‘朋友’,现在都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我完了,我真的完了……”
他看向陈明远,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乞求:
“大哥,看在我们毕竟是亲兄弟的份上,看在我叫你几十年大哥的份上……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让三叔公他们……别再追着我不放了!给我留一点……哪怕就那么一点点活路,行不行?”
陈明远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神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恨,有痛,或许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悲凉。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陈国华,路是自己选的。当你为了利益,把枪口对准自己兄弟的时候,就该想到可能有今天。你现在面临的,不是我不放过你,是你自己种下的苦果,是家族的规矩,是法律的准绳。”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般射向陈国华:
“至于活路?你当年,可曾想过给我一条活路?”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刺中了陈国华的要害。
他身体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王石安站在父亲身后,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二叔如今这副摇尾乞怜的模样,心中没有半分同情,只有冰冷的警惕。
他绝不相信,一个处心积虑害了父亲二十多年的人,会真的因为走投无路就幡然醒悟。
果然,陈国华见打亲情牌无效,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忽然变得有些诡异,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大哥……你非要做得这么绝吗?别忘了,我们毕竟是亲兄弟!有些事,做得太绝,对谁都没有好处!
兔子急了还咬人,你就真不怕……我把一些……关于当年那些事的‘隐情’,抖落出来?那些事,如果真的公之于众,恐怕对大哥你的名声,也没好处吧?”
陈明远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他上前一步,逼视着陈国华,周身散发出一种久违的、属于学者的冷冽与威严:
“陈国华,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威胁我?我陈明远行得正坐得直,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隐情’!你大可以去说,看看还有谁会信一个身败名裂、众叛亲离之人的疯话!”
他指着院门,厉声道:
“现在,请你立刻离开!如果你再敢来骚扰我的家人,我不介意用法律手段来解决我们之间最后的恩怨!”
陈国华被陈明远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看着陈明远坚定无畏的眼神,又看了看他身后满脸寒霜的田玉兰和眼神冰冷的王石安,知道自己最后的恐吓也失败了。
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灰败和绝望。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惨笑一声,踉跄着转身,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黑色的轿车发出一声沉闷的引擎声,像斗败的野兽,灰溜溜地驶出了院落,消失在渐浓的夜色里。
院门缓缓关上,将外界的纷扰暂时隔绝。
王石安上前一步,关切地看着父母:
“爸,妈,你们没事吧?”
陈明远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示意自己没事,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凝重。
田玉兰也靠进丈夫怀里,脸上带着后怕和担忧。
“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隐情’?”
田玉兰不安地问。
陈明远摇了摇头,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深沉:
“我能有什么‘隐情’,不就是当年我放弃家族选择了你的事!一个家世显赫的知识子弟,却偏偏选择了一个乡下姑娘,他的认知和家族那些迂腐的老家伙都是一样的,不知道的是我早就不在乎这些虚名了!他今天说的,不过是垂死挣扎的疯话罢了,不必理会。”
他转过身,面对着妻儿认真的说道:
“但他既然能找到这里,说明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玉兰,石安,以后我们要多加小心。”
温馨的团圆氛围被彻底打破,一股无形的压力,随着陈国华的到来,再次笼罩了这个刚团聚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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