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名状？可以。”陈锋几乎没有犹豫，伸手接过了那张写着名单的纸条，看都没看就塞进了口袋，仿佛接下的不是危险任务，而是一张普通的购物清单。“但我要见的是雷爷，不是替他跑腿的小弟。刚子哥，带句话给雷爷，我手里有他眼下最需要的东西——不是钱，是关于‘风’向的消息。”
刚子眉头紧皱，脸上横肉抽动：“你他妈跟老子谈条件？”
“不是谈条件，是展现价值。”陈锋目光平静，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跑腿盯梢的活，随便找个人都能干。但我能告诉雷爷，这阵‘风’什么时候停，哪条‘道’最近容易翻车。这能帮他省下的钱，规避的麻烦，远比我替他跑十趟腿值钱。你原话转告，见不见，由雷爷定夺。”
刚子死死盯着陈锋，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虚张声势的痕迹，但他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沉稳。他混迹江湖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远超年龄的老辣和自信。他啐了一口，最终还是抓起桌上一个旧暖水瓶，转身进了里间。
大刘紧张地凑近陈锋，压低声音：“哥，啥风向啊？咱哪知道这个？万一……”
“等着。”陈锋只回了两个字，眼神锐利地扫过外间剩下的两个青年，那两人接触到他的目光，竟下意识地避开了。
不到五分钟，刚子重新出来，脸上的表情复杂了许多，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残留的警惕。“雷爷让你进去。”他侧身让开通往里间的路，补充了一句，“只你一个。”
陈锋拍了拍大刘的肩膀：“在这等我。”随即毫不犹豫地迈步走进里间。
里间比外间更显昏暗，只有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悬在屋顶。一个穿着藏蓝色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正坐在一张红木茶海后，慢条斯理地用搪瓷缸子喝着茶。他面容普通，但一双眼睛开阖之间精光闪烁，不怒自威，正是前世传闻中的“雷爷”。
雷爷没抬头，只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年轻人，口气不小。说说看，是什么‘风’，值当我雷老虎浪费时间见你一面？”
陈锋不请自坐，直接坐在了雷爷对面的木凳上，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雷爷，明人不说暗话。三天后，市里会成立专门的‘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第一把火，就烧在站前广场和胜利公园西门。重点是清查无证照、大宗现金交易。您放在西门外‘老蔫’那批急着出手的‘染厂’和‘油匠’，恐怕首当其冲。”
“哐当！”雷爷手中的杯盖猛地落在搪瓷缸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倏然抬头，目光如两道冰冷的电光直射陈锋，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你怎么知道‘老蔫’？那批货连刚子都不清楚具体品类！”
这是他暗中布局，准备快速套现的一批中高端货，地点和接手人都极其隐秘。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陈锋面对这慑人的气势，纹丝不动，“重要的是，消息是否准确。雷爷您可以等三天验证。不过，到时候损失的，恐怕不止是货和钱。”
雷爷死死盯着陈锋，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内心极不平静。这消息太具体，太致命！如果是真的……他不敢想象后果。沉默在房间里蔓延，足足过了一分钟，雷爷眼中的锐利才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深的审视。
“你想要什么？”雷爷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合作，不是投靠。”陈锋直接摊牌，“我出信息，您出货源和人脉。这次，我不要跑腿费，我要用我所有的钱，五百块，换您手里两盆品相最好的‘和尚头’或‘黄技师’幼苗，外加一张能让这长春城里其他佛爷给几分薄面的‘路引’。这批货我若能安全带走，利润我们下次再谈。若带不走，是我陈锋没本事，认栽！”
雷爷的手指在红木茶海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他在权衡。这个年轻人太神秘，太危险，但也可能带来巨大的机遇。那批货若是被端，损失超过五位数！用两盆幼苗和一张空头支票，规避如此巨大的风险，无论如何都是划算的。
“五百块，买两盆顶级苗子，你还真敢开口。”雷爷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不过，我雷老虎喜欢和有胆识、有价值的年轻人打交道。你的‘投名状’，我收了。刚子！”
守在外面的刚子立刻推门进来。
“带他去后面花房，挑两盆‘小佛’，按他说的，再给他一张我的帖子。”雷爷吩咐完，重新看向陈锋，眼神深邃，“陈锋是吧？我记住你了。帖子能保你一时，保不了一世。带着你的东西，尽快离开长春。三天后若应验，我欠你一个人情。若不应……”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寒光说明了一切。
陈锋站起身，微微颔首：“雷爷是爽快人。后会有期。”
他跟着刚子走向后院，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只有更深的警惕。与雷爷这等人物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他利用信息差赢得了初步的入场券和急需的顶级货源，但也将自己更深地卷入了这个灰色地带的漩涡中心。
怀揣着价值远超本金的“巨花”和雷爷的“帖子”，陈锋和大刘如同抱着金砖行走于闹市。他们如何才能在这危机四伏的长春，尽快找到买家，安全地将这批“定时炸弹”变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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