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院子里，李母正在院里喂猪，听见院门口传来赵老太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桶差点掉了。
“有人在家没！”赵老太的声音尖利，还带着股子火气，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李母连忙站起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快步走到门口，就看见赵老太叉着腰站在那儿，旁边还站着她儿子赵磊，脸色不太好看。
“是亲家啊，这是咋了？”李母脸上堆着笑，心里却直打鼓。
赵老太没进门，就在门口站定，眼睛瞪得溜圆：“咋了？我来问问你，你闺女李兰被退过婚的事，你为啥瞒着不说？”
她的声音故意拔高，就是想让周围的邻居都听见，“当初订婚的时候，你闺女还提这条件那条件，还要买三金，现在呢？这事都在村里传翻了天，我们赵家的脸都被丢尽了！”
李母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赵老太打断了。
“你故意隐瞒，就是骗婚！”赵老太往前逼近一步，指着李母的鼻子，“我们家当初给李兰买三金花了不少钱，现在出了这事，给我们家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这钱你必须退回来！”
赵磊站在旁边，脸涨得通红，想拉他妈，却被赵老太甩开了：“你别拉我！这事她做得不对，就得给我们个说法！”
李母急了：“话不能这么说啊，那事......”
“那事咋了？那事就不是事了？”赵老太梗着脖子。
“你要是不把钱退回来，我现在就在你院子里闹，让全村人都来评评理，看看你们李家是怎么骗婚的！让大家都看看你这当娘的，是怎么把一个被退过婚的闺女塞给我们家的！”
她这话一出口，李母的脸彻底没了血色。她知道这事是自家理亏，要是真让赵老太在院子里闹起来，那李家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以后别说李兰在赵家抬不起头，就是家里其他的孩子，也要被人戳脊梁骨。她咬着牙，听着赵老太的谩骂，却只能忍着。
李母沉默了半天，院子里的空气都跟着凝固了。
赵老太还在那儿不依不饶地念叨，赵磊低着头，一脸为难。周围已经有邻居听见动静，偷偷扒着墙头往这边看了。
李母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转身往屋里走。“我给你拿钱。”她的声音带着点颤抖，没再看赵老太一眼。
不一会儿，李母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用红布包，塞到赵老太手里：“这里面是当初买三金的钱，只多不少，你拿去吧。”她的眼圈红着，说完就别过了脸，不想再看赵老太那得意的样子。
赵老太接过包，掂量了一下，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那点怒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这还差不多。”她把包往赵磊手里一塞，“走，回家！”说完，头也不回地拉着赵磊就走。
走出老远，赵老太还能听见自己心里乐开了花的声音。
她偷偷打开包看了一眼，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钱，心里美滋滋的——这平白无故又赚了一笔，真是太划算了！
她越想越高兴，走路都带着风，刚才那点因为风言风语憋的气，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二天一早，李兰的堂哥来邻村赶集，告诉了李兰赵老太昨天去家里闹的事。李兰听了气的在床上哭了起来！
赵磊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李兰坐在床边，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已经知道了。
“我听说你和你娘去我家了？”李兰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压抑不住的愤怒。
赵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李兰打断了：“她是不是去要钱了？赵磊，你告诉我！”
“兰兰，你别激动，我娘她......”赵磊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激动？”李兰猛地站起来，指着门口，“当初刚见你娘的时候，她可是拉着我的手给我保证不让我受委屈！现在又跑我家里去闹！”
“我娘也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李兰冷笑一声，眼泪掉了下来，“这个家谁也没有她精明！她就是觉得我被退过婚，理亏，所以才敢这么欺负人，赵磊，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也这么不值钱？”
“我是退过婚，但是我也是清白的！不是你娘想的那样，更不是外面传的那样！”
“不是的，兰兰，我没有......”赵磊急了，想去拉李兰的手，却被她甩开了。
“你别碰我！”李兰的声音带着绝望，“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你们家就是这么欺负人的！”她一边哭一边喊，把心里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发泄了出来。
两人吵了半天，李兰哭得嗓子都哑了，赵磊也急得满头大汗，却怎么也劝不好。最后，李兰抹了把眼泪，转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赵磊连忙问。
“我去找她！”李兰的声音带着决绝，她要去找赵老太问个清楚。
李兰走到前院赵老太的门口，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赵老太和王大嫂说笑的声音，那笑声刺耳得很。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听见动静，赵老太回头一看是李兰，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没了，换上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刚才还和王大嫂有说有笑的样子，跟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你进来干啥？”赵老太没好气地问，语气里满是嫌弃。
“我来问问你，为啥要去我家闹？”李兰强忍着眼泪，直视着赵老太。
“我去你家闹怎么了？”赵老太往床上一坐，梗着脖子，“你自己做了不光彩的事，你妈还故意隐瞒，我去要回我们家的钱，天经地义！”
“我做什么不光彩的事了？我确实是订过婚，但我李兰是清白的！再说那也是过去的事，现在你还翻出来啥意思？”李兰激动地说。
“过去的事？”赵老太冷笑一声，“过去的事就能当没发生过？你被人退过婚，就是不要脸！我们赵家娶了你这么个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还敢来问我？我没把你赶出去就不错了！”
“亏了我开始对你那么好，还让赵磊好好对你，啥活都不舍得让你干，结果你给我捅这么个大篓子！”
赵老太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扎在李兰的心上。她站在那儿，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突然想起刚嫁过来的时候，看秀玲总是被赵老太欺负，还觉得秀玲太懦弱，一点骨气都没有。甚至当成笑话一样看。
如今，自己又比秀玲好到哪里去呢？至少秀玲还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而自己，却被婆婆这么指着鼻子骂，连一点尊严都没有。
原来被婆婆这样对待，是这种滋味。她突然有点理解秀玲了，理解她为什么总是那么沉默，为什么总是小心翼翼地做事。那不是懦弱，是无奈，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不得不学会的生存方式。
李兰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一次，除了委屈和愤怒，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她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婆婆，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也无比心寒。她转身默默地离开了。
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秀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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