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喜事，冲淡了学规矩期间的枯燥乏味生活。又过了一个月，李母做主，给新生儿办了个满月酒。记入了林氏名下。
晓丽虽然舍不得，哭了好几场。李谦这会子难得脑子清醒了一回，任由她怎么哭也咬牙不松口，一定要把孩子给林氏抚养：“林氏是正室夫人，孩子养在她名下好处多得很。你休要得寸进尺。赶紧养好身子，多生多养才是正道！”
他立场坚决，李母的好东西又如同流水一般送进来，晓丽也就只好接受了，专心调养自己。
瓜传到了大房后院，李泽玉十分不是滋味。
“姐姐。我不懂啊。为什么抚养一个不是自己生的孩子，反而成了对二婶好？”
这天又是辛辛苦苦的学好了规矩，苏姑姑神秘消失了。正好给了她们摸鱼机会。李泽佳被李泽玉问到了，茫茫然的，说：“你让我解释，我没法跟你解释。自古的人都这么着的。二婶怎么说，都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小时候吃喝睡跟着谁都差不多。长大之后，读书，交友，就差远了。我见过外面的年轻公子们，跟着夫人长大的，九成比跟着姨娘长大的要懂礼貌些。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李泽玉皱着眉毛：“那，不是每家人都如同我们家那样，嫡庶和睦的啊。”
李泽佳说：“不和睦又怎么办呢？一家人管一家事。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不错了。最起码，在我们家，你是觉得那伢伢跟着二婶好呢，还是跟着晓丽姨娘好？”
脑子里不自禁浮现出晓丽姨娘的举止，李泽玉实诚道：“二婶自从娘家跑路之后，脑子清醒多了，好歹念过几本书，也会待人接物的。姨娘……不是我有偏见，到底是擦过边的风月，浮浪了些。”
李泽佳大感安慰：“对啊。这就是祖母一定要越俎代庖，做这个主的缘故了。希望晓丽姨娘自己也能够想通吧。”
“二位姑娘，不是让你们练站姿的么？怎么松垮下来了？”苏姑姑板着脸走进来，姐妹两个的摸鱼到此为止，再次进入挥汗如雨的练习中去……
也许是见她们练习太辛苦了，结束之后，苏姑姑不知道从哪儿变出十几颗荔枝来，用井水冰镇了，给她们享用。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李泽玉吃着荔枝，眉花眼笑：“嬷嬷真是大好人，面冷心善，对我们最好了。”
苏姑姑被夸得老脸晕红，扭过脸去：“二姑娘言重。”
李泽玉说：“真的。光是教吃饭走路站立，也就罢了。那么复杂的宫规，每一条宫规后面都带着血的代价。三百多条，嬷嬷一一牢记，还深入浅出的跟我们讲解。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苏姑姑笑道：“真不敢当。”
冷不防李泽玉话锋一转：“所以，让我们多歇一刻好不啦。真的好累。我瘦了三斤了……再瘦下去，风就能把我吹跑了。”
瞪大眼睛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人忍不住心软。苏姑姑一怔，这才知道她用意，笑着伸手去拧她：“那可不行！”
苏姑姑铁石心肠，把李泽玉练得嗷嗷哭。
好不容易这日休息一天，她和李泽佳到街上散心。到了布庄去，新到了一批灰鼠毛料子，乖巧如吴掌柜，先紧着她们裁衣，好秋冬的时候穿。
结果，好嘛。
一量腰围，李泽佳细了两寸，李泽玉细了四寸。
李泽玉就有话说了：“姐姐。你嫁得好，我很替你高兴。可是为什么你嫁得好，我也要学规矩呀？”
李泽佳那语气，慈祥得像个八十岁老太太：“横竖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啊。比日后请两遍师傅要划算多了呢。而且，苏姑姑是太子殿下派过来的，仗着一般规矩的脸，请不到。”
李泽玉白了她一眼：“这瓜还是我给你的好吧，倒用来堵我的嘴了。可我还有好多事做呢，真不能陪着你一起练了。”
“你有什么事？”李泽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李泽玉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吱吱唔唔的：“没什么……”
李泽佳拖长声音：“玉儿——”
李泽玉气馁道：“好吧。我说。我在六部巷附近，盘了个新地方。想要做点事。可是这个那个的杂事，一直打乱着，我已经白白给了俩月租金了。再不着手谋划，我的裙底子都要亏出去。”
“咦咦咦，玉儿你好俗。”李泽佳一边说，一边满眼听进去了，“那好。这件事交给我好了。”
巡毕了东店，想起许久不去南店。那边自从改做了中阶以下的布料之后，主打量大管饱，再也没出过什么事，账面也是平稳的薄利多销。
李泽佳道：“还是要去看看的。走吧。”
二人就去了南市。
从东往南，走过不少斜街，人烟稠密，房屋也变得低矮。正是在东南角交界的地方，李泽玉买了不少小摊贩的零食，也有米糕，也有蕉叶裹的粗粮粑粑，也有荷叶包的烂肉团。
李泽佳忍不住道：“刚才那小贩，我看到他搅那锅炖肉，拳头大的酱就扔下去了，还有盐块，那么大一块，也是往里放，怕不得齁死人。你不要吃。你肚子饿的话，一会儿经过大茶楼，我让丫鬟买干净的吃食给你吃。”
李泽玉说：“我不是自己吃的。伙计们做事辛苦，我们难得过去一次，总得带点东西去。金银什么的，不如这些吃吃喝喝。”
说着，看到有卖自家酿的绿蚁酒，李泽玉又让淳子去打了贰角，特意叮嘱：“让他多筛两遍，筛得干净透亮的送上来。”
李泽佳以为李泽玉带过去的小吃会被嫌弃。没想到，从掌柜到伙计，上上下下，吃得热火朝天，完全没有嫌脏。那贰角酒，直接送去给了扛布推车的力工们，加上滋滋冒油又咸又鲜的荷叶烂肉丸，吃得大家伙直比大拇指！
“好吃，好多肉！不愧是主子，出手阔绰！”
“好酒啊，一口下去，浑身劲儿就回来了！”
“俺以为主子们不记得俺们了，其实都在心里呢！俺以后一定好好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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