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理喻？你拿着我娘家的钱，用着我娘家的权势，借着我娘家的助力，才有今日！你却用这些去养别的女人？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厚颜无耻！”张氏泣血般控诉。
“你……我们现在是在说儿子的事！你扯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当时试图将话题拉回，却发现自己早已被拖入了泥沼。
“你无情无义！无耻之尤！”
“你不可理喻！疯妇！”
……
激烈的争吵声穿透门窗，在寂静的侯府夜空中回荡。
下人们早已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半步。
最终，这场争执以靖远侯当时猛地一挥袖，将桌上的茶具扫落在地，发出一阵刺耳的碎裂声，然后摔门而去告终。
砰然的关门声，像为这场闹剧画下了一个休止符，却也彻底震裂了这对夫妻之间早已摇摇欲坠的假面。
当夜，靖远侯宿在了书房，主院之内，只余下侯夫人张氏压抑不住的、充满了怨恨与悲凉的哭泣声。
翌日，靖远侯府正厅。
香案早已设好，靖远侯当时与侯夫人张氏跪在最前，身后是勉强撑着伤势的当然，以及一众屏息凝神的家眷仆从。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滞的紧张，尤其是侯夫人张氏，指尖冰凉地蜷在袖中，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皇帝降旨，斥责当然任性妄为，罢黜其职务，甚至牵连侯府。
宣旨太监尖细悠长的声音在厅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心上。然而，随着圣旨内容一字一句清晰传来，厅内众人的表情从凝重、疑惑，逐渐转变为惊愕与难以置信。
那明黄的绢帛上，写的并非斥责与罢黜，而是……赐婚！
皇帝竟下旨，将五公主下嫁靖远侯府嫡长子当然，命侯府择吉日准备迎娶事宜！
“……咨尔靖远侯嫡子当然，英武忠贞，克承家声……特赐婚于五公主……择日成婚，钦此——”
圣旨念毕，厅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靖远侯当时直接愣在当场，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忧心过度，出现了幻听。直到宣旨太监合上圣旨，带着几分笑意提醒：
“侯爷，接旨吧。”
当时这才猛地回过神，连忙俯身叩拜，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臣……臣叩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然在仆从的搀扶下，也艰难地行礼谢恩。
宣旨太监将圣旨交到当时手中，目光转向当然，脸上堆起更深的笑容：“当将军，恭喜啊，大喜！”
他这时才留意到当然行动不便，脸色也略显苍白，不由关切问道：“将军这是……？”
当然勉强站直身体，扯出一个笑容，避重就轻道：“有劳公公挂心，无碍。前几日练功时不小心伤到了，一点小伤，将养几日便好，不碍事。”
宣旨太监何等精明，心下虽有猜测，却也不点破，只是顺着话头，意味深长地压低了声音：“将军洪福。不过此番，将军可真要好好感谢太子殿下才是。”
“太子？” 当然一怔，他本以为此事是太后那边使了力。
“正是。”宣旨太监点头，“太子殿下在御前可是为将军说了不少话，剖析利弊，陈明忠心，这才能说动皇上，最终点头同意了这门婚事，下了这恩旨。将军日后有太子殿下赏识，又有公主为妻，前途不可限量啊！杂家在这里，先给将军道喜了。”
当然心中震动，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公公过誉了。此番有劳公公。”他示意管家，“公公辛苦，不如喝杯茶再走？”
宣旨太监摆摆手，笑道：“不了不了，杂家还要回宫复命，就不叨扰了。侯爷，将军，留步。”
“那，公公慢走。”
送走宣旨太监，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复杂难言。下人们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气，纷纷向当然道贺，但主子们的心情却远非一句“欢喜”可以概括。
侯夫人张氏脸上的表情最为精彩，惊愕、茫然、一丝微不可察的放松，随即又被更深的疑虑覆盖。她看向儿子，声音有些干涩：“然儿，太子殿下他……他怎么会……”
当然在最初的惊喜过后，迅速冷静下来，他看向母亲，眼神清明：“母亲，若我猜得不错，应该是七皇子在中间周旋。昨日，袅袅为了我的事，特意进宫去求了太后。而七皇子，想必是为了此事，一直与太子殿下商讨，这才请动了太子出面。”
听到“袅袅”和“七皇子”的名字，张氏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当然看着她复杂的神色，语气诚恳，带着一丝劝解：“母亲！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如今妹妹们都在尽力帮我，帮我们侯府。这份情，我们得领。”
“怎么连你也……”张氏心头五味杂陈，有种被所有人“背叛”了的感觉，却又无法反驳眼前这实实在在的好结果。
一直沉默的靖远侯当时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沙哑：“好了！此事……往后再议。现在最要紧的，是然儿的婚事！公主下嫁，天大的荣耀，也是天大的责任，一应纳采、问名、纳吉……所有礼仪规程，绝不能有丝毫差错！都动起来！”
“是，父亲。”当然恭敬应道。
侯夫人张氏看着瞬间忙碌起来的府邸，看着丈夫和儿子脸上那显而易见的松快与筹备喜事的郑重，她站在原地，最终将所有翻腾的情绪化为一声极轻的、无人听见的叹息，默默地转身，也开始指挥下人操办起来。
与此同时，宫中，贤妃处。
五公主紧紧攥着刚刚得到的消息，脸上是连日阴霾后终于绽放的灿烂笑容，眼眶却不由自主地红了，那悬了多日、几乎要绝望的心，此刻终于安安稳稳地落回了实处。
贤妃看着女儿这般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现在可高兴了吧？眼泪珠子可以收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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