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大壮的归来,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炭火中投入一块带着油脂的干柴,瞬间爆发出灼人的热浪和噼啪作响的斗志。破屋内的气氛陡然一变,不再是压抑的绝望和小心翼翼的潜伏,而是充满了一种原始的、亟待宣泄的力量感。
胡小军的伤势在药物和意志的支撑下,趋于稳定,虽然行动依旧不便,但至少不再是需要时刻照看的累赘。他靠着墙壁,看着围坐在中间的陈山河和耿大壮,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陈山河摊开一张从孙老五那里弄来的、皱巴巴的北林市简图,上面用捡来的炭块粗略标记了几个地点:“红梅家常菜”、城东修理厂、城西劳务市场,以及他们现在藏身的棚户区。
“杨文涛现在像条疯狗,到处找我们。”陈山河的声音低沉而冷静,手指点在图上,“他的人主要在商贸中心项目部、他常去的几个娱乐场所,以及……可能监视红梅餐馆的地方活动。我们之前太被动,只能躲,只能挨打。”
耿大壮哼了一声,粗壮的手指戳在图上代表商贸中心项目部的位置,几乎要戳破那层薄纸:“要我说,就直接摸过去,宰了杨文涛那狗日的!一了百了!”
“然后呢?”陈山河抬眼看他,目光锐利,“杀了他,吴先生会派张经理、李经理过来,警察会全城通缉我们,红梅和小雨都会受到牵连。我们不是要同归于尽,是要活下去,而且要赢。”
耿大壮张了张嘴,想反驳,但看着陈山河那深邃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烦躁地挠了挠他那板寸头。“那你说咋办?总不能一直在这耗子洞里窝着吧?”
“当然不能。”陈山河的指尖移向地图上另一个空白区域,那是北林市最高档的酒店之一——“帝豪国际酒店”。“吴先生,快来了。”
耿大壮和胡小军的精神同时一振!
“根据孙老五打听到的消息,吴先生这次来北林,表面是视察商贸中心项目进展,肯定会下榻在帝豪。”陈山河的指尖在“帝豪”两个字上重重一点,“这是我们唯一可能直接接触到他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胡小军似乎猜到了什么,声音有些发紧。
“擒贼先擒王。”陈山河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杨文涛不过是条看门狗,打狗吓不住主人。我们要动,就直接动吴先生本人!”
耿大壮眼睛瞪得溜圆,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干他娘的!早该这么办了!你说,怎么干?”
“不能杀他。”陈山河立刻否定了耿大壮最直接的想法,“杀了他,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引来更疯狂的报复,而且彻底断了所有后路。我们的目标,是控制他。”
“控制?”耿大壮和胡小军都愣住了。
“对,控制。”陈山河的眼神如同冰冷的手术刀,剖析着局势,“吴先生身份特殊,影响力巨大。我们控制住他,不是为了勒索钱财——那太低端,也太危险。我们要用他作为筹码,逼杨文涛停手,逼他们放弃对餐馆的打压,甚至……逼他们交出一些足以自保的、关于他们违法乱纪的证据!”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也极其冒险的计划!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
控制吴先生?谈何容易!他身边必然有最专业的保镖团队,行程严格保密,出入都是高级场所。以他们现在这三瓜两枣,想去控制那样一个大人物,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
但陈山河的表情没有任何玩笑的成分。他继续分析:“帝豪酒店安保严密,强攻是找死。我们需要一个完美的时机,一个他身边防卫相对薄弱,或者我们能够制造混乱接近他的时机。”
他的目光看向耿大壮:“大壮,你刚出来,面孔生,杨文涛的人不认识你。这是我们的优势。”
他又看向胡小军:“小军,你虽然受伤,但脑子灵活,对北林熟悉,特别是底层那些门道。你需要尽快恢复,负责情报支持和外围策应。”
最后,他指向自己:“我会制定详细计划,寻找突破口。孙老五继续在外围提供信息和必要的物资。”
分工明确,目标清晰。
战术,从消极的躲避和零星的报复,转变为一次精心策划的、直指敌方核心的斩首式行动!
“我们需要武器,不止是这把枪和刀。”陈山河补充道,“需要能制造混乱的东西,需要更可靠的联系方式,需要摸清帝豪酒店的内部结构和吴先生可能的行程规律。这些,都要在极短时间内完成。”
压力巨大,时间紧迫。
但耿大壮用力一拍大腿,脸上露出兴奋而狰狞的笑容:“妈的!这才像样!整天躲躲藏藏,憋屈死了!干他娘的!”
胡小军也咬着牙点头:“哥,你放心,我这条腿废不了!很快就能帮忙!”
陈山河看着两位重新焕发出生机的兄弟,心中那股冰冷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他知道,这条路九死一生,但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看到曙光的路径。
以攻代守,向死而生!
他收起地图,眼神坚定:“抓紧时间准备。吴先生来北林之日,就是我们动手之时!”
破屋之外,北林市的天空依旧阴沉。但在这狭小空间里,一场针对金字塔顶尖人物的逆袭风暴,正在悄然酝酿。陈山河这只被迫蜷缩的困兽,终于要亮出他磨砺已久的獠牙,目标直指那隐藏在云端之上的、真正的敌人!
战术的转变,预示着北林的这场暗战,即将进入最残酷、也最惊心动魄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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