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图集团这块坚硬的铁板，迫使陈山河改变了策略。硬碰硬的正面冲击暂时偃旗息鼓，取而代之的是一场在更深处、更阴影里进行的秘密战争。刘卫东和重新被启用的胡小军，成为了这场战争的前线尖兵。
顶楼办公室旁的一间小会议室被临时征用，成了情报分析中心。窗帘紧闭，白板上贴满了宏图集团的组织结构图、主要成员照片和关系网络图，旁边密密麻麻写满了标注。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焦苦味和熬夜的疲惫气息。
刘卫东几乎住在了这里。他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信息渠道——工商注册信息、法院公开文书、媒体报道（尤其是负面新闻）、甚至是一些半公开的税务和土地招拍挂记录。他像一台精密的人形计算机，疯狂地筛选、分析、交叉比对任何可能与宏图集团相关的蛛丝马迹。
“宏图集团体量太大，业务遍布全省，想要短时间内找到能一击致命的硬伤，很难。”刘卫东的声音因为缺乏睡眠而沙哑，他指着白板上一条线索，“不过，我发现他们在邻市的一个大型住宅项目，曾经因为违规占用绿地被处罚过，虽然事情压下去了，但说明他们在操作上并非无懈可击。另外，他们公司近三年的财务报表显示，负债率攀升很快，资金链可能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健康。”
这些信息有用，但还不够分量，不足以迫使宏图集团放弃对商贸城志在必得的争夺。
“需要更内部、更核心的东西。”陈山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眼神冷冽，“比如，那个姓郑的副总，他个人有什么嗜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或者，宏图集团在拿下其他项目时，用过什么不干净的手段？”
这就涉及到更隐秘、也更危险的领域了。刘卫东推了推眼镜，看向坐在角落、一直沉默不语的胡小军。
胡小军在被李宏伟清洗的危机中侥幸存活后，变得更加沉稳和内敛。他知道，这个任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危险。宏图集团不是李宏伟那种地方混混，他们的防御等级和反侦察意识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山河哥，东哥。”胡小军抬起头，眼神坚定，“我去试试。但我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些……特殊的支持。”
陈山河点了点头：“需要什么，跟卫东说。钱、人、设备，都不是问题。但记住，安全第一，宁可一无所获，也绝不能暴露！”
接下来的几天，胡小军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从北林市消失了。他伪装成建筑材料推销员、商业调查记者，甚至通过一些极其隐秘的地下渠道，试图接近与宏图集团有业务往来或内部关系的边缘人物。
过程极其艰难且充满风险。宏图集团的人警惕性极高，对陌生人的打探十分敏感。胡小军几次险些被对方专业的安保人员识破。但他凭借着在底层摸爬滚打练就的机敏和韧性，如同暗夜中的壁虎，一点点地向上攀爬，试图触摸到那坚硬外壳下的软肋。
他通过一个嗜赌如命的宏图集团前中层管理（已被辞退），隐约听到一些风声，说郑副总似乎对古玩字画有特殊癖好，而且其夫人名下，在一家与宏图集团有业务往来的艺术品投资公司持有干股，这家公司经手的几笔交易价格高得离谱，存在洗钱或利益输送的嫌疑。但这只是酒后的只言片语，缺乏实证。
他又冒险接触了一个因为利益分配不公而与宏图集团闹翻的小分包商。对方咬牙切齿地透露，宏图集团在省城另一个重点项目上，曾通过威胁、恐吓甚至制造安全事故的方式，逼迫竞争对手退出，手段极其卑劣。但同样，对方拿不出任何书面或录音证据，也不敢公开指证。
这些碎片化的、未经证实的信息被源源不断地传回刘卫东这里。每一条都指向了宏图集团及其核心人物可能存在的污点，但每一条都如同雾里看花，缺乏那最关键的一锤定音的实证。
刘卫东将这些信息整理汇总，向陈山河汇报：“方向应该没错，宏图集团和那个郑副总，屁股肯定不干净。但我们现在掌握的，都是间接传闻和猜测，无法形成有效的攻击武器。需要更直接、更确凿的东西，比如内部账本、秘密录音、或者银行流水……”
陈山河看着白板上那些模糊的线索，眼神幽深。他知道，胡小军已经尽力了，但对手的防守层次太高。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招标日期日益临近。
“让小军撤回来吧，再待下去太危险了。”陈山河最终下令，“把这些线索，匿名提供给……苏丽。”
刘卫东一愣：“苏记者？她……她会相信吗？而且这会不会打草惊蛇？”
“她相不相信不重要。”陈山河嘴角勾起一丝冷意，“重要的是，让宏图集团知道，有人在查他们，而且查到了些东西。让他们乱一乱，我们自己，再想想别的办法。”
调查黑料的行动，暂时告一段落。虽然没有拿到决定性的证据，但并非全无收获。至少，他们确认了对手并非无懈可击，并且，一颗扰乱的石子，即将被投入宏图集团看似平静的水面。而陈山河，则需要在这短暂的混乱中，找到那个一击制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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