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整整一夜，将北林市覆盖在一片皑皑之下。清晨，厂区边缘一处早已废弃的公共厕所旁，一个穿着破旧棉大衣、帽檐压得很低的身影，动作麻利地清理着墙角的积雪，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是“猴子”，刘卫东手底下专门负责“捡东西”的人，机灵、沉默，熟悉这座城市所有不为人知的角落。
手指在冰冷砖石的裂缝中摸索，很快，一个比指甲盖略大的、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东西被抠了出来。猴子看也没看，迅速塞进内兜，四下扫了一眼，便踩着积雪，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巷弄深处。
半个小时后，这个小油纸包出现在了王朝歌舞厅二楼办公室的桌子上。
陈山河、刘卫东、耿大壮都在。刘卫东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油纸包，放在桌面上缓缓展开。里面不是纸团，而是一小卷保存完好的35毫米胶卷。
“小军弄到了相机？”耿大壮有些吃惊。
“不像，体积太小，可能是微型相机，或者是从别人那里弄到的底片。”刘卫东神色凝重，将胶卷对着灯光，眯着眼仔细查看，“看不清具体内容，必须冲洗出来。”
陈山河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胶卷上，如同凝视着打开东城宝藏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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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在北林市一家老照相馆的暗房里，红光弥漫。
刘卫东亲自操作，显影液中的相纸渐渐浮现出模糊的轮廓，继而变得清晰。当他用镊子夹起那张湿漉漉的照片时，即使以他的冷静，瞳孔也不由得微微收缩。
照片上，不是预想中的走私车或者赌场内部，而是一张看似普通的饭局合影。背景是北林市有名的“悦宾楼”包间，主位上坐着笑容矜持的李宏伟，而他旁边，赫然是一个穿着警服、肩章显示级别不低的中年男人！两人举杯相碰，姿态亲近。
“妈的！”跟进来的耿大壮低骂一声，“这老小子，果然上面有人！”
刘卫东快速冲洗着剩下的胶片。更多的照片呈现出来：几张模糊但能辨认出是豪车仓库的照片，地点隐蔽；几张记录了地下赌场入口和内部大致结构的画面；最后几张，则是几页账本的碎片照片，上面隐约可见“宏运车行”、“百乐门娱乐”等字样，以及金额巨大的流水数字。
胶卷的最后，是一张胡小军手写的、字迹极其微小的纸条，被单独拍了下来：
“车：西郊废弃第三棉纺厂仓库。赌场：百乐门地下，入口在台球厅后厨冷库。保护伞：市局副局长，韩东。谨慎。”
信息量巨大，且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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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东……”
王朝歌舞厅办公室内，陈山河重复着这个名字，声音低沉。
刘卫东脸色严峻：“市公安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长，实权人物。怪不得李宏伟的赌场和走私车能这么多年安然无恙，每次严打都能提前收到风声。”
耿大壮一拳砸在沙发上：“操！怪不得这王八蛋这么嚣张！有条子头头给他撑腰！”
“有了这些，我们就能动他了？”耿大壮看向陈山河，眼中带着希冀。
陈山河缓缓摇头，目光锐利如刀：“不够。照片只能证明他们认识，无法证明韩东直接为李宏伟提供保护。仓库和赌场的位置是重要情报，但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或者……创造一个让他无法翻身的机会。”
他拿起那张韩东与李宏伟碰杯的照片，指尖在韩东那张带着官方面具的脸上划过。
“打蛇打七寸，李宏伟的七寸，现在一半捏在韩东手里。动了李宏伟，韩东会不会保他？会不会反咬我们一口？这些都是变数。”
他抬起头，看向刘卫东和耿大壮：“情报很重要，让我们知道了底牌。但怎么出牌，需要我们好好谋划。”
“小军那边……”刘卫东有些担忧。传递出如此核心的情报，风险极高。
“告诉他，暂停一切主动行动，优先自保。”陈山河果断下令，“接下来，该我们出招了。先从他能感觉到疼，又不敢轻易惊动保护伞的地方开始。”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地图上东城的位置，眼神冰冷。
李宏伟的底牌已经掀开一角，那么，赌局就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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