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象国后山的雾是暗紫发黑的。
比宫殿外的雾更稠，像凝住的血，粘在山洞壁上，往下淌着淡紫的液珠，滴在地上“嗒嗒”响，像无数个细小的钟在倒计时。山洞深处飘着甜腻的香，不是普通的熏香，是公主梦境被炼化的味道，混着铜罐加热的“嗡嗡”声，裹着股若有若无的哭声——是公主没被吸尽的意识，藏在香里，散不出去。
唐僧被绑在石柱子上。
绳子是淡紫的，像奎木狼剑上的光凝成的，勒得他手腕发疼，皮肤下的血管泛着淡紫，是“噩梦道”的气息在往里渗。他能看见不远处的公主，蜷缩在铜罐下，眼睛闭着，嘴角的笑还僵着，头顶的淡紫雾正被罐口的吸嘴抽走，罐身“天庭专供·恐惧香火（甲级）”的字烫得刺眼。
“你的‘恐惧’还不够。”奎木狼的声音从雾里钻出来，银甲上沾着山洞壁的液珠，像没干的血，他手里的剑指着唐僧，刃上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国王的眼泪因为你，纯度只到80%，还差20%——你得再怕点，怕到发抖，怕到哭，他的眼泪才能凝出‘特级宝石’，够天庭用半个月。”
唐僧的喉结动了动。他不怕奎木狼的剑，怕的是自己真的会按“剧本”发抖——怕的是这“恐惧”不是自己的，是被绳子里的“噩梦道”气息催出来的，是系统算好的“情绪剂量”。“你们连恐惧的量都要算？”他声音发哑，盯着铜罐里翻滚的淡紫雾，“连公主的梦，都要按‘甲级’分类？”
“不然呢？”奎木狼笑了，剑刃挑了挑唐僧的袈裟，佛性粒子从破口处飘出来，瞬间被铜罐吸走，罐身的光亮了点，“天庭的‘燃料’要分级，你的佛性是‘特级原料’，他的混沌本源是‘顶级养料’，连村民的梦都分‘甲乙丙’——这是‘规矩’，是你们逃不掉的‘命’。”
沙僧的骷髅项链突然剧烈震动。
淡蓝的光冲破雾的包裹，映出山洞外的影子——是悟空，正往这边赶，半透明的手里攥着铁棍，淡红的“不甘”光在棍身绕着，像条细蛇，比在断云崖时亮了点，却还是透着麻木。“他来了。”沙僧嘶吼，蓝光照得他锁链发颤，“按‘剧本’，他该在这一刻到，该和你演‘救与被救’的戏，该让奎木狼‘失手’逃走。”
八戒的控制锁泛着暗紫的光，和绑唐僧的绳子颜色一样。他靠在山洞壁上，没动，钉耙斜插在地上，尖齿上沾着雾里的液珠，像结了层霜。“演吧。”他低声说，控制锁勒得手腕渗出血珠，“演完这出，下一出就是平顶山，就是紫金葫芦，就是他被融化的‘戏份’——我们都是按台词走的木偶。”
“哐当！”
山洞的石门突然被撞开。
悟空拎着铁棍冲进来，淡红的“不甘”光从棍身爆出来，砸向奎木狼的剑。两光相撞的瞬间，发出“滋啦”的响，暗紫的雾被震得往两边退，露出铜罐上的另几个字——“后续输送：兜率宫丹炉”。
“妖猴！”奎木狼故意往后退了半步，剑刃“没握住”似的晃了晃，“敢来坏我的事？你以为能救他们？你连自己的命都是‘安排’好的！”
悟空没说话。他的铁棍直刺奎木狼，动作快却没力气，像在完成任务，半透明的身体在光里晃着，随时要散架。淡红的“不甘”光越来越亮，却没往奎木狼身上落，反而往铜罐飘——是系统在引导，要让他的“不甘”也被吸进罐里，当成“额外养料”。
“小心！”唐僧突然喊出声。
他看见奎木狼的剑往悟空的铁棍上凑，剑刃上的暗紫光正往棍身爬，要吸走悟空的“不甘”。可悟空像没看见，还是按之前的动作刺过去，连躲都没躲——他在按“剧本”走，在“配合”奎木狼完成“情绪采集”。
“叮！”
剑棍相撞的瞬间，奎木狼突然“惨叫”一声，往后倒去，剑掉在地上，暗紫光瞬间暗了。“你……你等着！”他爬起来，没捡剑，反而往山洞外跑，跑的时候故意撞翻了一个铜罐，罐里的淡紫雾洒出来，露出里面的碎晶——是之前村民的梦炼的，“天庭不会放过你们的！兜率宫的炉……等着收你们的魂！”
“兜率宫……炉？”悟空的铁棍停在半空，淡红的“不甘”光突然暗了点，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恐惧，快得像错觉，“是太上老君的……丹炉？”
唐僧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那丹炉——是之前紧箍里前代悟空的记忆碎片里，那个能融化魂的炉，是三界最狠的“情绪提炼器”。奎木狼故意说出来，不是威胁，是“预告”，是系统在提前给悟空种“恐惧”，为后续平顶山的“融化”节点铺路。
悟空没再追。他走到石柱子旁，铁棍一挥，绑唐僧的绳子断成两段，淡紫的光散在地上，很快被雾吸走。“走了。”他声音没什么起伏，半透明的手碰了碰唐僧的袈裟，佛性粒子还在往外飘，“公主……按‘剧本’，她会醒，会说‘谢谢’，会让国王的眼泪再流三天，够炼完最后一批宝石。”
唐僧走到公主身边，碰了碰她的手。手还是软的，头顶的淡紫雾已经停了，铜罐的吸嘴不再转动，罐身的“甲级”字样暗了下去。公主慢慢睁开眼，没哭，只是木呆呆地看着唐僧，像在念背好的台词：“谢谢长老……谢谢……”
沙僧的骷髅项链停了震动。
淡蓝的光里最后映出一幅画面——是国王在宫殿里，眼泪还在往铜盘里掉，每颗都凝出“特级宝石”，奎木狼的手下正往马车上搬，马车帘上绣着“兜率宫专供”的字样。“宝石要送去兜率宫。”沙僧声音低得像呢喃，“是给老君的丹炉当‘助燃剂’，烧我们这种‘特殊魂’的时候，能更彻底。”
八戒拎起钉耙，往山洞外走。他的控制锁暗了下去，浅白骨色的锁身沾着雾里的暗紫，像结了层洗不掉的垢。“下一站是平顶山。”他没回头，声音里的麻木像块冰，“按‘剧本’，我们会在那遇到金角银角，会看到他被紫金葫芦融化——会看到他第一次怕那炉。”
悟空走在最后。
他的铁棍在手里晃着，淡红的“不甘”光只剩一点，像快灭的火星。走到山洞门口时，他突然回头，灰色的眼睛盯着铜罐上“兜率宫丹炉”的字，指尖微微发颤——那是他第一次在清醒时，对那炉生出恐惧，不是前代的记忆，是自己的。
宝象国的雾还在飘。
暗紫发黑的雾裹着甜腻的香，往平顶山方向流，像在为下一场“收割”铺路。唐僧看着悟空的背影，看着他半透明的手攥紧铁棍，突然明白——这“救公主”不是结束，是下一场苦难的开始，是系统在为悟空的“恐惧”倒计时，是为那座能融化魂的丹炉，提前备好“养料”。
山洞里的铜罐还在“嗡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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