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天玑峰与玉衡峰的较量已然开始,阵法灵光与气血轰鸣交织,引得观战席上不时传出阵阵低呼与赞叹。然而,更多人的注意力,却时不时飘向摇光峰那片孤寂的席位,飘向那道沉静如渊的青衫身影,以及开阳峰方向那毫不掩饰的炽烈战意与恶意。
秦岳闭目端坐,似在养神。混沌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蛛网,蔓延在身周十丈,细腻地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灵力流动、每一道神念传音、每一缕情绪变化。
他能“听”到:
“韩师兄的火煞玄功据说已至‘焚山煮海’之境,寻常结晶后期难挡其锋,这摇光秦岳不过中期,怕是……”
“未必,你看他气度沉凝,面对韩烈挑衅毫不变色,恐有倚仗。”
“倚仗?封山数十载,能有什么传承留下?凌峰主虽强,但时间太短,怕是连根基都未替他夯实。”
“开阳与摇光宿怨颇深,韩家势大,此番恐怕不止胜负那么简单……”
“噤声!慎言!”
……
他也清晰地感知到那几道始终锁定自己的阴冷目光。除了韩烈那如火如荼、毫不掩饰的杀机,天权峰那中年执事的视线如同毒蛇般阴湿黏腻,偶尔扫过,带着评估与算计。更有甚者,在主看台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似乎还有一道更为隐晦、更为古老深沉的神念,如同藏在云层后的眼睛,漠然地俯瞰着这一切,其气息……竟与那夜“九幽蚀灵咒”的源头,有几分遥相感应!
“果然不止韩家。”秦岳心中警兆微升,却并不慌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务之急,是先过了韩烈这一关,而且要赢得足够有分量,才能打破僵局。
擂台上,战斗很快分出胜负。玉衡峰弟子肉身强横,硬抗了天玑峰数轮阵法轰击后,近身爆发,一拳轰破对方护身灵光,取得胜利。玄诚子长老宣布结果后,很快安排第二场、第三场……
比试激烈而紧凑,各峰弟子各显神通,法诀、剑光、法宝、符箓……令人眼花缭乱。圣地传承之深厚,可见一斑。胜者昂首,败者黯然,但大多点到为止,虽有伤势,却无性命之忧。
终于——
“第四场,摇光峰秦岳,对阵,开阳峰韩烈!双方弟子,上擂台!”玄诚子长老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
全场瞬间一静,旋即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场都更响亮的嘈杂声。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投来,有兴奋,有好奇,有怜悯,有幸灾乐祸。
韩烈长身而起,赤红劲装无风自动,周身空气微微扭曲,散发出灼热气息。他狞笑一声,身形化作一道赤红火光,轰然落在擂台中央,声势骇人。
秦岳缓缓睁开眼,眸中平静无波。他起身,依旧是那不疾不徐的步伐,一步步走向擂台,如同走向自家后园般从容。这份淡定,与韩烈的张扬火爆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不少观战者心中再生讶异。
两人在擂台两端站定,相隔百丈。擂台四周的防护光幕亮起,隔绝内外。
“秦师弟,”韩烈舔了舔嘴唇,声音洪亮,传遍全场,“别说师兄欺负你。你现在认输,跪下磕三个头,承认摇光传承不如我开阳,我可以考虑让你体面下台,如何?”言语间的侮辱与轻蔑,毫不掩饰。
观战席上传来一阵低笑,尤其以开阳峰方向为甚。
秦岳仿佛没听到这番挑衅,只是微微抬手:“韩师兄,请。”
态度依旧平淡,却比任何言辞都更让韩烈怒火中烧。这无视,比反驳更令他感到羞辱。
“找死!”韩烈暴喝一声,再无废话,身上赤红光芒骤然爆发!
“焚天怒焰诀——火鸦翔空!”
他双手结印,身后虚空陡然浮现一片赤红火海虚影,灼热气浪即使隔着防护光幕也让前排观战者感到皮肤发烫。唳!唳!唳!尖锐鸣叫声中,成百上千只完全由精纯火煞之气凝聚而成的赤红火鸦自火海中飞出,铺天盖地,带着焚尽一切的狂暴气息,朝着秦岳蜂拥扑去!每一只火鸦,都蕴含着足以重伤结晶初期修士的恐怖能量!
开场便是大范围杀招,毫不留情!
“韩师兄动真格了!”
“这招威力已近结晶圆满!那秦岳如何抵挡?”
惊呼声四起。
面对这遮天蔽日的火鸦狂潮,秦岳终于动了。他脚步轻挪,身形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星移步!
不同于以往纯粹的星光闪烁,此刻他的步法中,融入了混沌气流那包容、无序的特性,使得移动轨迹更加难以捉摸,仿佛同时存在于数个细微的错位空间。整个人化作一道淡不可察的青灰色虚影,在密密麻麻的火鸦缝隙间穿梭、闪烁。
嗤嗤嗤!
火鸦扑击落空,撞击在擂台地面或防护光幕上,爆开一团团炽烈火球,轰鸣不断,热浪滚滚。然而秦岳的身影却如鬼魅般,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那漫天火鸦,竟无一只能够触及他的衣角!
“好快!好诡异的身法!”
“这是什么步法?似乎蕴含某种……湮灭轨迹?”
“摇光竟有如此精妙身法传承?”
观战席上响起一片惊疑。
韩烈眼神一厉:“滑溜的泥鳅!我看你能躲到几时!熔岩地狱!”
他猛地一跺脚,轰!擂台地面瞬间变得赤红,恐怖的高温自地底爆发,一道道粘稠炽热的岩浆火柱如同巨蟒般破地而出,从四面八方夹击秦岳,封堵其所有闪避空间!同时,天空残余火鸦也再次汇聚,形成合围!
天地交攻,绝杀之局!
秦岳眼眸微凝。这韩烈果然不负开阳首席之名,攻势狂暴连绵,对火煞之力的掌控也相当精熟。单凭星移步,已难完全避开。
他身形骤然停顿,不再闪躲。右手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一抹深沉内敛的青灰色光芒在指尖悄然凝聚。
混沌归墟指!
一指出,无声无息。一道凝练如丝的青灰色指芒脱手射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甚至显得有些黯淡。
然而,这道指芒所过之处,空间仿佛微微向内塌陷,光线扭曲。首先迎上的一道粗大岩浆火柱,与指芒接触的瞬间,其炽热狂暴的能量如同冰雪遇阳,悄无声息地湮灭,不是被击散,而是仿佛从存在层面被抹去了一截,露出后面空荡荡的路径。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指芒如同烧红的利刃切入黄油,轻易洞穿了熔岩火柱的封锁,余势不衰,直奔空中汇聚而来的火鸦群核心!
噗噗噗噗……
一连串轻微却令人心悸的湮灭声响起,那汇聚的炽烈火鸦群中心,赫然被“掏”出了一个边缘平滑、漆黑虚无的空洞,空洞周围的火鸦惊恐地四散,却也在某种无形的湮灭力场影响下,形体迅速变得虚幻、消散!
一指,破开熔岩地狱,洞穿火鸦狂潮!
全场瞬间死寂。
无数道目光死死盯着那道缓缓消散的青灰色指芒轨迹,以及擂台上那被轻易“抹去”的岩浆火柱与火鸦残骸,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那……那是什么指法?”
“好可怕的湮灭之力!绝非寻常五行术法!”
“摇光传承,竟有如此霸道诡异的杀招?”
主看台上,几位长老也露出了讶色,彼此交换眼神。玄诚子长老目光微凝,落在秦岳指尖那尚未完全散去的青灰余韵上,若有所思。
韩烈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与惊怒。他没想到自己两大杀招,竟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破去!那指法中蕴含的湮灭意境,让他灵魂都感到一丝寒意。
“好!很好!”韩烈怒极反笑,周身气势不降反升,赤红光芒几乎凝成实质火焰,“难怪敢上台!原来藏了这等手段!但这还不够!”
他双手猛然合十,头顶一道赤红虚影浮现,那是一柄古朴、厚重、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巨斧虚影!开阳峰镇峰绝学之一——焚天斧魄!
“能逼我动用斧魄,你足以自傲了!”韩烈咆哮,双手虚握,那巨斧虚影随之落下,并非实体,却引动了天地间狂暴的火行灵气,化作一道开天辟地般的赤红斧芒,携带着斩破虚空、焚尽万物的恐怖意志,朝着秦岳当头劈落!
这一击的威力,已无限接近金丹初期修士的随手一击!斧芒未至,恐怖的威压已让擂台地面寸寸龟裂,防护光幕剧烈波动!
所有人心头一紧。这一斧,那秦岳还能接住吗?
秦岳抬头,望着那仿佛要将苍穹都劈开的赤红斧芒,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郑重,但依旧没有慌乱。
他深吸一口气,丹田内混沌青莲加速旋转,莲心那点混沌原点微微震颤。一丝比之前凝练十倍、蕴含着星辰锋锐与混沌湮灭的暗银色气息,悄然流转至他的指尖。
混沌星煞,首次在世人面前,展露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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