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刺破云层，军营里的号角声就尖锐地响起，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清晨的寂静。马小丑猛地从硬板床上坐起，脑袋还有些昏沉——昨天在新兵营只待了一天，还没等他摸清训练的门道，就被李排长一句话发配到了伙房。理由很简单：“新来的，没背景没门路，先去伙房锻炼锻炼，磨磨性子。”
他攥了攥拳头，指节泛白。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军营里的潜规则，没靠山的新兵蛋子，往往要从最苦最累的活计干起。但他没反驳，在这个乱世的军营里，逞口舌之快毫无意义，只能暂时隐忍。
快速穿上那身满是补丁的灰色军装，马小丑跟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伙夫往伙房走去。军营的清晨弥漫着一股复杂的气味，汗臭味、马粪味、劣质烟草味混杂在一起，与他记忆中现代军营的整洁规范截然不同。路上，三三两两的士兵打着哈欠走过，有的衣衫不整，有的还提着昨晚喝空的酒壶，眼神浑浊，毫无军人应有的精气神。
“小子，新来的？”老伙夫瞥了他一眼，声音沙哑，像是被烟熏了几十年。
“是，大叔，我叫马小丑。”马小丑点头应道。
“叫我老王就行。”老王叹了口气，“进了伙房，就别想着轻松。劈柴、挑水、烧火、做饭，哪样都得干，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天黑了才能歇着。”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伙房。那是一座简陋的土坯房，屋顶铺着茅草，边缘已经有些发黑腐烂。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烈的油烟味夹杂着饭菜的馊味扑面而来，呛得马小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伙房里的景象更是混乱不堪：墙角堆着发霉的粮食，几只老鼠在上面窜来窜去；地上满是污水和菜叶，黏糊糊的，踩上去差点滑倒；几口巨大的铁锅摆在灶台旁，锅底结着厚厚的黑垢，看起来许久没有彻底清洗过。
“愣着干什么？”老王把一个沉重的斧头扔到马小丑面前，“先去劈柴，水缸都见底了，劈完柴再去挑水，中午要给几百号人做饭，耽误了时辰，李排长饶不了你！”
马小丑拿起斧头，掂量了一下，分量十足。他走到伙房后面的柴堆旁，开始劈柴。柴都是些湿冷的硬木，劈起来格外费力。一斧头下去，火星四溅，木头却只裂开一道小缝。没劈几下，他的手掌就被磨得生疼，很快就起了几个水泡。
他咬着牙坚持，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滴在木头上，瞬间被吸收。阳光渐渐升高，晒得他浑身发热，军装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又闷又痒。旁边，几个其他的伙夫也在忙碌着，一个个面无表情，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苦役般的生活。
“嘿，新来的，手脚快点！”一个满脸横肉的伙夫头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根鞭子，指着马小丑呵斥道，“磨磨蹭蹭的，想偷懒是不是？”
马小丑没说话，只是加快了劈柴的速度。他知道，和这些人争辩没用，只能用行动证明自己。
劈了足足两个时辰，马小丑才把足够的柴劈好。他的胳膊已经酸痛得抬不起来，手掌上的水泡也破了，渗出血丝，钻心地疼。还没等他休息片刻，老王又扔过来两个水桶：“去，城西的河挑水，把水缸装满。”
马小丑拿起水桶，挑起扁担，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军营离河边有三里多路，路崎岖不平，坑坑洼洼。空桶还好，装满水后，扁担压在肩膀上，沉甸甸的，勒得肩膀生疼。他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水洒出来。
走到河边，马小丑放下水桶，舀起水往缸里倒。河水浑浊不堪，里面漂浮着一些水草和垃圾，可这就是军营里几百号人饮用和做饭的水源。他皱了皱眉，想起现代军营里干净的自来水和严格的卫生标准，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
挑了五六趟，马小丑才把伙房的大水缸装满。他的肩膀已经被扁担压得红肿，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都像是在煎熬。回到伙房，他刚想坐下歇口气，伙夫头又走了过来：“别偷懒！赶紧烧火，准备做饭！”
马小丑只好强打精神，走到灶台旁，点燃柴火。灶台里的火苗窜了起来，烤得他脸颊发烫。他往大锅里倒了些水，又把发霉的糙米淘了淘，倒进锅里。米饭的香味混杂着霉味，飘满了整个伙房。
中午时分，士兵们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来打饭。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挤来挤去，毫无秩序可言。马小丑拿着勺子，给士兵们盛饭。有的士兵嫌饭菜不好，张口就骂；有的则趁机多要，甚至直接用手去抓。
“他娘的，这是什么破饭？猪食都不如！”一个士兵把饭碗重重地摔在地上，米饭撒了一地。
伙夫头连忙跑过去，陪着笑脸：“军爷息怒，军爷息怒，最近粮食紧张，您就将就一下。”
“将就？老子卖命打仗，就吃这个？”士兵不依不饶，一脚踹在旁边的柴堆上，“告诉你们，下次再做这种破饭，老子拆了你们的伙房！”
马小丑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他注意到，这个士兵的军装很新，腰间还挂着一把精致的手枪，看起来身份不一般，应该是个小军官。而其他的普通士兵，虽然也抱怨，但大多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忍受。
午饭过后，马小丑开始清理伙房。他一边打扫，一边暗中观察着军营里的一切。伙房的位置比较偏僻，正好能看到训练场上的情况。
训练场上，几十个士兵正在进行队列训练。一个教官拿着鞭子，不停地抽打和呵斥着他们。可士兵们的动作依旧懒散，队列歪歪扭扭，步伐杂乱无章。有的士兵东张西望，有的则偷偷摸摸地偷懒，甚至还有人在队伍里闲聊。
“都给我站直了！”教官气急败坏地喊道，一鞭子抽在一个士兵的背上，“娘的，一个个没吃饭吗？拿出点精神来！”
那个士兵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反抗，只能勉强站直身体。可没过多久，又恢复了懒散的样子。
马小丑心中冷笑，这样的训练，简直就是走过场。别说战斗力了，能不能形成基本的战斗队形都很难说。他想起自己大学时的军事训练，队列整齐划一，动作标准规范，每一个细节都要求精益求精。对比之下，这里的军队简直就是乌合之众。
下午，马小丑借口去河边洗菜，趁机走出了伙房，进一步观察军营的情况。他发现，军营里的士兵大多是散兵游勇，有的是被抓壮丁来的，有的是逃难来的，还有的是以前的土匪。他们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甚至很多人连基本的枪械使用都不会。
在武器库附近，他看到几个士兵正在偷偷摸摸地摆弄着一把步枪，看起来很是好奇。其中一个士兵不小心扣动了扳机，子弹“嗖”地一声射了出去，打在旁边的墙上，溅起一片尘土。
“妈的，吓死老子了！”那个士兵吓得脸色惨白，连忙把枪扔在地上。
其他几个士兵也吓得不轻，慌忙四处张望，生怕被军官发现。
马小丑摇了摇头，这样的士兵，手里拿着武器，不仅不能形成战斗力，反而可能会误伤自己人。
他继续往前走，来到了军营的边缘。这里靠近县城，能看到一些百姓正在军营外徘徊，似乎想进来做点小生意。可刚走到门口，就被守门的士兵拦住了。
“干什么的？”士兵凶巴巴地问道。
“军爷，我们是来卖些蔬菜和鸡蛋的。”一个百姓小心翼翼地说道。
“卖东西？”士兵冷笑一声，伸手夺过百姓手里的篮子，“老子看看是什么好东西。”他把篮子里的蔬菜和鸡蛋翻了翻，随手拿起几个鸡蛋，剥开就吃，还把蔬菜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
“军爷，您不能这样啊！”百姓急得快要哭了，“这是我们全家的生计啊！”
“生计？”士兵一脚把百姓踹倒在地，“在老子的地盘上，老子说了算！滚！再敢啰嗦，老子毙了你！”
百姓吓得不敢说话，只能默默地爬起来，捡起地上的烂蔬菜，伤心地离开了。
马小丑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愤怒。这些士兵，不仅不能保护百姓，反而欺压百姓，简直和土匪没什么两样。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得到百姓的支持？失去了民心，又怎么能在乱世中立足？
他回到伙房，心中久久不能平静。通过这一天的观察，他对赵老歪的部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士兵缺乏训练，军纪涣散，军官腐败无能，克扣军饷，士兵欺压百姓，这样的部队，看似人多势众，实则不堪一击。
晚上，士兵们都睡了，伙房里也安静了下来。马小丑躺在简陋的床铺上，辗转反侧。他想起了自己大学时学的军事理论知识，想起了那些关于军队建设、战术指挥、后勤保障的课程。如果把这些知识运用到这支部队上，一定能让它脱胎换骨，形成强大的战斗力。
他暗暗盘算着，现在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伙夫，人微言轻，根本没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能。但他不能放弃，他要先在伙房站稳脚跟，积累人脉，等待机会。他可以利用工作之便，和一些士兵搞好关系，了解他们的想法和需求；可以观察军官的言行，寻找他们的弱点和突破口；可以利用自己的知识，改善伙房的管理，让士兵们吃得更好，从而赢得他们的好感。
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他能凭借自己的军事知识，改变这支部队的现状，甚至能在这个乱世中，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夜色渐深，军营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鼾声和马匹的嘶鸣声。马小丑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军队改革的蓝图。他知道，这条路注定充满了荆棘和挑战，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要像一颗种子，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顽强地生根发芽，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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