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勃然大怒,疾步冲到郑母面前,厉声嘲讽:“休书?哼哼!我女儿究竟犯了七出之罪中的哪一条?有恶疾吗?那全是你们的污蔑。冯大夫医术高明,已经证实了冰儿的清白。不孝顺父母,无子,淫,妒,口多言,窃盗……冰儿到底犯了哪一桩?哪一条?今天要是不把这事说清楚,我绝不会善罢甘休,誓同你们郑家势不两立?”
李飞连忙上前助阵,愤懑地说:“简直欺人太甚。今日乡亲们在此,请乡亲们评评理,说句公道话,”
乡亲们听后纷纷为冰儿打抱不平,大婶语气中带着怒火:“冰儿一直是郑家的好儿媳,这个人尽皆知。郑家如今要休了她,于理不合,于情不通。今日我们要为冰儿讨回公道。”
其他乡亲们齐声高呼:“公道!公道!公道……”
见群情激愤,大姑二姑垂头丧气,六神无主,呆若木鸡般站在她娘旁边凝视着她。
郑母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慌乱,“公道”二字环绕在她耳旁,几乎要按耐不住发火。可发火就犹如火上浇油,局面更加无法收场。无奈只得强行忍耐,压抑住内心的怒火,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到大叔大娘面前。
李飞示意乡亲们暂时停止呼喊。
郑母勉强带笑,一个劲地喊着:“亲家公,亲家母!”
然而大叔大娘丝毫不为所动,转过身去,对她完全不予理睬。
这冷漠的气氛让她感到窒息,笑声渐渐变得有些尴尬和苦涩。无奈还是继续贴着笑脸:“亲家公,亲家母!两位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诚恳地向您二位道歉。”说罢,深深地鞠上一躬,双手紧贴在身前,卖力地表示出诚意,“恳请二位宽宏大量,高抬贵手,您开开金口,只要我能做到,定当满足!”
大娘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怒火已散消了些,提高了音量,语气强硬地说道:“别叫得这么亲切。这亲家两字重如磐石,我们可受不起。公道自在人心,我们还是听听乡亲们的意见。请各位乡亲仗义执言,我替冰儿先行谢过!”
此言一出,郑家的自主权瞬间丧失殆尽,母女三人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壮小伙早已被气得一肚子火,这满腔的怒火憋得浑身不自在,终于能够开口发泄,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郑家之心,路人皆知。为了将冰儿扫地出门,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既是如此,这休书是师出无名,那就商议和离吧!”
话音刚落,现场顿时一片哗然。乡亲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随即纷纷赞同:“和离!和离!和离……”呼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冲破云霄。
这两字让冰儿一行人虽心中满是欢喜,但仍不喜于色。四人目不转睛地紧盯着郑母,一言不发,就等着看她如何回应。
郑母骑虎难下,心中暗想:乡亲呼声若没有达成,必定誓不罢休。冰儿留在郑家说不定还是个祸害,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一了百了。干脆咬牙应承,免得日后麻烦。
这想得在理,行动就赶紧来走起。
她神情从容,目光扫过激动的乡亲们,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走到那个角落里,拍了拍郑明:“小明,重新去写‘和离书’,快点!”语气坚定,不容置疑。说完这句话,她没有任何犹豫,便将手中的休书一把撕成零碎,随手一扬,碎片飘散在空中。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这休书还没盖手掌印,不作效!呵呵!不作效!”
郑明神色黯然,听后不言不语,起身离开,再次消失无踪。
此刻,客厅那凝固的气氛终于稍稍舒缓了一些。冯大夫的药方久久还未落笔,全然变成在坐着看戏。
郑家母女三人围在一起,不知在商量什么。
冰儿神色变得愈发紧张起来,自个坐在椅子上,双手紧握,试图通过深呼吸来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虎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给予她信心。她们的眼神交汇在一起,仿佛在彼此的心中找到了依靠。
没过多久,郑明再度现身,手中拿着刚书写完毕的“和离书”,面无表情地递给他母亲。
‘和离书’书文:盖说夫妇之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夫妻相对,恰似鸳鸯,双飞并膝,花颜共坐;两德之美,恩爱极重,二体一心。若结缘不合,想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愿妻娘子相离之后,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郑母目光复杂地看着“和离书”,似有感慨,然即刻起身,将“和离书”单手送出,坚定地说道:“盖上你们的掌印,从此恩断情绝,再无瓜葛。”
郑明接过“和离书”,手微微发抖,虽心有不甘,仍迅速地盖下了掌印,后送到冰儿面前,轻轻松开手指,那份沉甸甸的‘和离书’如同掉落的树叶,缓缓落在桌上。郑明与冰儿四目相对,无声对视,随即转身离开,回到那个属于他的孤独角落里。靠在椅背上,眼神空洞,仿佛看到他与冰儿以后的生活将如同两条平行线,永不再相交。
冰儿凝视着“和离书”上的一字一句,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慨。回想着初婚时的恩爱甜蜜,曾以为,两人会携手共度一生,共度风风雨雨,携手白头。可谁知,怎么变成如今的种种委屈,曾经的海誓山盟早已化为乌有。嘴中默念着:“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各生欢喜?”泪水却已不可抑制地溢出了眼眶。
虎云赶紧暗示她快点盖上手掌印。
冰儿心情沉重地将手深深按在鲜红的印泥上,然后紧咬着下唇,用力盖在“和离书”上。那鲜红的印记显得格外刺眼,犹如她此时的心境。
至此“和离书”正式生效,她和郑明的夫妻情分也随之画上了句号。
大娘也暗暗流下了泪水,这绝非喜极而泣,而是与过去告别的楚河水。
冰儿仍沉浸在“和离书”的字里行间中无法自拔,如同被无形的网缠绕,无法挣脱那感情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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