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望海角”陡峭的悬崖上,卷起漫天水雾。脚下是咆哮的、铅灰色的禁忌之海,巨浪拍击岩壁的轰鸣震耳欲聋。废弃的气象观测站如同被时光遗弃的巨兽骨架,锈蚀的金属支架在狂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随时会解体坠入深渊。这里的环境恶劣得超乎想象,空气中弥漫的不仅是海腥味,更有一种浓烈的、紊乱的能量场,让人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速。
“呜哇!站不稳了!”派蒙惊叫着,光翼在狂风中剧烈摇摆,她不得不降低高度,紧紧抓住王二二肩头的衣物,小脸被吹得变形,“风好大!像有一万只发疯的史莱姆在打喷嚏!海水也好凶!比生气时的特瓦林还吓人!这里真的会有……会有安静的‘泡泡’(节点)吗?” 她对环境的评价总是如此生动传神。
李默几乎趴在地上,双手死死扒着一根锈蚀的栏杆,才没被吹下悬崖,眼镜片上全是水珠,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能量读数……爆表了!紊乱程度……是‘镜湖’节点的数倍!这里……不仅是地质上的风口,更是……能量乱流的交汇点!观测站内部……有强烈的、非自然的信号源!很像……但更狂暴!” 程序员的直觉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危险。
王二二屹立在风中,身形如礁石般稳定。他体内希望火种的共鸣前所未有地强烈,并非愉悦,而是一种高度戒备的震颤,仿佛感受到了同等级别的、充满侵略性的力量存在。他手中的“镜像之钥”变得滚烫,明确指向观测站深处那扇半塌的、扭曲的铁门。
“节点就在这里,或者……入口在这里。”王二二的声音穿透风声,冷静得近乎冷酷,“能量场狂暴,说明节点可能处于极度不稳定状态,或者……正在被什么力量强行干扰、甚至入侵。小心,里面的危险可能远超以往。”
他率先走向那扇铁门。门轴早已锈死,王二二运足力气,才勉强推开一道可供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混合着浓重铁锈、腐烂海藻和某种奇异臭氧味的阴风从门内涌出,令人作呕。
门内是一条向下的、漆黑潮湿的金属阶梯,深不见底。墙壁上布满了厚厚的盐垢和奇怪的、仿佛被强酸腐蚀过的痕迹。空气中紊乱的能量流几乎化为实质,刮得人皮肤生疼。派蒙的光翼成了唯一的光源,但光芒在这里似乎也被压制,只能照亮脚下几米的范围。
“好……好难闻!”派蒙捏着鼻子,光翼因不适而微微收拢,“像……像放了一万年的臭鱼罐头混着烧焦的电路板!还有……有点……‘虚无’的那种……坏掉的味道?但又不完全一样……” 她的感知依旧敏锐。
李默打开终端,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几乎无法读取:“干扰太强了!导航完全失效!只能靠……靠直觉了!”
三人小心翼翼地沿着锈蚀的阶梯向下。阶梯盘旋曲折,仿佛没有尽头。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喘息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有规律的、低沉的“嗡鸣”声。那声音不像机械,更像某种……活物的心跳?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光。阶梯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空间。空间的穹顶布满了断裂的电缆和破损的观测仪器残骸。而空间的中央,并非预想中的复杂设备或能量核心,而是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由暗蓝色海水和银色电弧构成的漩涡!漩涡凭空悬浮在离地半米处,直径超过五米,散发出强大的吸力和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漩涡的中心深不见底,仿佛通往另一个维度!更令人不安的是,漩涡的边缘,不时有扭曲的、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能量触须伸出,试图侵蚀周围的空间,但又被漩涡本身的银色电弧击退,发出滋滋的声响——这正是“虚无”腐蚀与“织网节点”力量对抗的景象!而这个节点,显然处于下风!
“这就是……节点?”李默声音颤抖,“它……它不稳定!在被攻击!”
“哇!好大的……洗衣机?不对……是……是坏掉的星星漩涡?”派蒙吓得躲到王二二身后,光翼警惕地竖起,“那些红丝丝是什么?看起来……好恶心!像放馊了的辣椒酱!”
王二二目光凝重。这个节点的形态与他之前见过的截然不同,充满了攻击性和不稳定性。他能感觉到,“镜像之钥”的指向就在漩涡中心,但如何接近?漩涡散发出的能量乱流足以撕碎寻常物体。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漩涡周围的空气中,突然凝结出数个半透明的、由海水和电弧构成的、形态不断变化的人形轮廓!它们没有五官,发出无声的咆哮,挥舞着由能量构成的触手,猛地向三人扑来!是节点的自卫机制?还是被“虚无”污染产生的衍生物?
“小心!”王二二低喝一声,将派蒙和李默护在身后。希望火种的光芒瞬间爆发,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凝实的金色光壁!
砰!砰!砰!
能量触手狠狠撞在光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光壁剧烈波动,王二二被震得后退半步!这些能量体的攻击力极强!
“旅行者!”派蒙惊叫,但她没有退缩,而是飞到王二二侧翼,双手虚握,希望火种的光芒凝聚成数道温暖而充满韧性的光索,缠向那些能量体!“不准你们打旅行者!看派蒙的……‘好吃光环’束缚!” 光索接触到能量体,发出“嗤嗤”的净化声,能量体的动作明显一滞!
李默也反应过来,他掏出那个简易信号干扰器,对准能量体全力启动!虽然效果有限,但紊乱的波成功干扰了能量体的凝聚速度,让它们变得模糊了一些!
战斗瞬间爆发!王二二主防,光壁稳如磐石,偶尔挥出希望火种凝聚的光刃进行反击。派蒙辅助干扰和净化,她的光芒对“虚无”污染有明显的克制效果。李默则利用环境,不断移动,用干扰器打乱能量体的节奏。
然而,能量体似乎无穷无尽,不断从漩涡中涌出!而且,漩涡本身的旋转速度在加快,吸力在增强,地面的金属板开始扭曲变形!整个空间都在震动!节点濒临崩溃!
“必须稳定节点!”王二二格开一道能量触手,对派蒙喊道,“派蒙!你的火种能与节点共鸣!尝试用‘安抚’和‘秩序’的意念接触漩涡中心!李默,找找看有没有控制台或者稳定装置!”
“安抚?”派蒙看着那个狂暴的漩涡,小脸发白,“它……它看起来好凶!像烧开的、加了辣椒的牛奶锅!怎么安抚啊?”
“想着‘静默’,想着‘平衡’!”王二二喝道,“就像你在‘镜湖’回廊做的那样!”
派蒙咬紧牙关,飞到漩涡上方,强忍着巨大的能量压迫感和恐惧,双手捧起希望火种,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星尘鲸悠扬的歌声、奶茶河平静的流淌、还有纳西妲温柔的微笑……将心中最宁静、最美好的情感注入火种。温暖、柔和、充满生机的金色光芒如同母亲的怀抱,缓缓罩向狂暴的漩涡。
奇迹发生了!希望火种的光芒与漩涡中心的银色电弧接触的瞬间,狂暴的漩涡明显一滞,旋转速度减缓了一丝,那些暗红色的腐蚀触须也发出了痛苦的扭曲!有效!
但就在这时,漩涡中心猛地传来一股更强大、更邪恶的吸力,同时,一个更加凝实、几乎化为实质的暗红色能量巨爪从中伸出,抓向空中的派蒙!显然,“虚无”意识到了派蒙的威胁,发动了致命一击!
“派蒙!小心!”王二二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更多能量体缠住!
眼看巨爪就要抓住派蒙!千钧一发之际,李默突然指着漩涡下方一处被盐垢覆盖的、不起眼的金属面板大喊:“那里!有反应!像是备用能源接口!”
王二二瞬间会意!他放弃防御,硬抗了几道能量触手的攻击,口喷鲜血,身形如电般射向那块面板!手中希望火种的力量毫无保留地轰在面板上!
嗡——!
面板亮起!一股精纯的、银色的能量流注入漩涡底部!同时,王二二将滚烫的“镜像之钥”狠狠按向漩涡中心!
钥石与节点核心接触!
轰隆隆——!
整个空间剧烈震动!漩涡猛地收缩,然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的银色光芒!所有能量体在银光中消散!暗红色的腐蚀痕迹如冰雪消融!低沉的嗡鸣声变得平稳而悠扬!一个稳定的、由纯净水元素和秩序能量构成的、缓缓旋转的潮汐之门,出现在漩涡原本的位置!门内波光粼粼,仿佛通往深海!
节点,被强行稳定并激活了!第三个“织网节点”——“潮汐回廊”,开启!
王二二脱力地单膝跪地,喘息着。派蒙瘫坐在地上,光翼黯淡。李默惊魂未定。
成功了!但代价是王二二受了内伤,派蒙心力交瘁。
“门……门后面是什么?”派蒙虚弱地问。
王二二看着那扇平静却深不可测的“潮汐之门”,感受着其中传来的、更加古老浩瀚的气息和“镜像之钥”新的指引,缓缓道:
“通往‘归墟之眼’的路……以及,真正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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