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从深海缓缓浮出水面,居间樱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终于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tpc综合本部医疗中心那熟悉的、带着柔和蓝白色调的天花板。消毒水的淡淡气味萦绕在鼻尖,却并不让人讨厌。
她尝试动一下手指,却发现身体沉重得如同被灌满了铅,连抬起一根小指都做不到。这种感觉……比几年前她为了不让泽井总监为难,主动提出作为“志愿者”配合tpc进行无害外星生命体数据采集时,被注射了远超人类致死剂量的麻醉剂后还要无力。但奇怪的是,这一次,她的心底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恐慌或束缚感,反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平静和安心。就像一艘在暴风雨中漂泊了太久的小船,终于驶回了可以停靠的港湾,尽管船身伤痕累累,但至少,风浪停了。
“啊!樱!你醒了?!”
一个带着惊喜和些许莽撞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居间樱微微偏过头,就看到新城哲夫那张帅气的脸带着毫不掩饰的激动冲了进来,差点因为跑得太急而扑到病床上。幸好跟在他身后的妹妹真由美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自己这个冒失哥哥的后衣领。
“哥!你小心点!樱才刚醒!”真由美嗔怪地瞪了新城一眼,然后转向居间樱,脸上露出温柔而专业的笑容,“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居间樱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轻轻摇了摇头。
这时,丽娜也端着温水走了进来。她看到居间樱醒来,眼中立刻盈满了笑意和关切。“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她坐到床边,小心地用棉签蘸着水,湿润居间樱的嘴唇,“队长正在和上面开会,为你重新正式加入胜利队的手续奔走呢。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虽然……方式有点太乱来了。”丽娜的语气带着心疼和一丝后怕。
她顿了顿,继续轻声说道:“泽井总监和吉刚长官也来看过你,不过没待太久,怕打扰你休息。泽井总监说,让你安心养伤,别想太多……不过,”丽娜促狭地笑了笑,“他也说了,等你好了,必须为你之前不顾纪律、不辞而别的行为接受‘惩罚’,估计少不了写几份深刻的检讨报告。”
“还有那位希莉丝小姐,”新城插嘴道,脸上满是好奇,“她正和掘井在实验室里聊得热火朝天呢!好像是在讨论什么……光粒子转换和这个世界的能源技术差异?掘井那家伙,兴奋得跟捡到宝似的!”
听着伙伴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着外面的情况,感受着他们毫无保留的关心,居间樱苍白的脸上,终于缓缓绽放出一个发自内心的、轻松而温暖的笑容。这是她离开地球、在宇宙中流浪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笑得如此毫无阴霾,如此开心。身体的虚弱感依然存在,但她能感觉到,体内属于切诺星人和雷奥尼克斯的强悍恢复力正在悄然运转,连那头因过度透支而变得惨白的短发,也重新恢复了往日健康靓丽的湛蓝色,柔顺地铺在枕头上。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床边的床头柜,那里,她的战斗仪被一个精致的手机支架稳稳地支撑着,摆放的位置恰到好处,让她一睁眼就能看到。显然是谁(很可能是心思细腻的丽娜或真由美)特意为她布置的。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战斗仪屏幕上时,那温暖的笑容渐渐淡去,染上了一层难以化开的悲凉。屏幕上,代表恐龙坦克的那个格子,已经彻底黯淡无光,如同熄灭的星辰。虽然恐龙坦克是她收服的第二个伙伴,远不如最初陪伴她的阿斯特隆时间久,但一起经历的生死战斗,早已让她们之间建立了深厚的羁绊。那个脾气暴躁却忠诚可靠的钢铁巨兽,最后为了保护她而主动切断链接、自我毁灭的画面,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脑海里。
“雷奥尼克斯死几个怪兽……太常见了……”她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试图用这种在宇宙中司空见惯的残酷现实来麻痹自己。在其他那些视怪兽为纯粹工具的雷奥尼克斯眼里,这或许根本不值一提。但对她而言,每一个伙伴的逝去,都是心上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
她知道,自己现在名义上是被“禁闭”在IcU(重症监护室),实际上是泽井总监和队长给她争取来的、最名正言顺的“强制休假”。让她这个总喜欢把一切扛在自己肩上、习惯了独行的家伙,不得不停下来,好好休息。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病房里充满了朋友们低声的交谈和关切的目光。居间樱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体的疲惫依旧,但心中那片荒芜的冻土,似乎正在这久违的温暖中,一点点融化。
只是,在那战斗仪黯淡的格子前,一份无声的告别与思念,悄然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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