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归的路,似乎比北行时快了许多。并非李长青加快了脚步,而是心境不同。北莽之行,草原佛韵,雪山论道,皆已化为资粮沉淀于金丹之内,让他对自身之“道”愈发坚定明晰,步履间便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从容与笃定。
他依旧未施展神通,只是徒步。但每一步落下,身形便似与地脉相合,掠过山川河流,寻常人需数日方能走完的路程,他往往半日即过。
越靠近边境,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与紧张气氛便愈发明显。官道之上,往来的北凉边军斥候数量大增,个个眼神锐利,行色匆匆。沿途城镇的盘查也严格了许多,隐约有大战将起的山雨欲来之感。
李长青的神识扫过边境线,能清晰地“看”到北凉这边,一座座军镇堡垒如同钉子般楔在关键之地,士卒操练之声震天,粮草军械正在源源不断地调运。而北莽那边,亦是旌旗招展,狼烟隐约,庞大的军队正在集结,如同乌云压境。
“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日,这边倒是热闹得很。”李长青心中了然。北凉与北莽之间,平静了许久的局面,终于要被打破了。这背后,自然少不了离阳朝廷的推波助澜,以及各方势力的暗中博弈。
他并未在边境过多停留,径直穿过防线,回到了北凉地界。
甫一踏入北凉,便能感受到一种与北莽截然不同的氛围。这里的风似乎都带着一股铁血与坚韧的味道。百姓们虽也面带忧色,但眼神中更多的是一种与脚下土地共存亡的决绝。徐骁经营北凉数十年,早已将这片土地打造成了铁板一块。
李长青首先回到了那座位于边境、他居住了五年的小村落。
村子依旧宁静,仿佛外界的风起云涌都与它无关。村民们见到他回来,先是惊讶,随即便是发自内心的热情与恭敬。
“长青回来啦!”
“哎呀,你可算回来了!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快屋里坐,尝尝你婶子新做的烙饼!”
村民们围拢上来,七嘴八舌,言语间充满了关切。他们或许并不知道李长青的真正身份,但那日他惊退地痞,以及后来北凉王府暗中撤走监视的举动,都让村民们隐约感觉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绝不简单。
李长青微笑着与村民们寒暄,感受着这份久违的、不带任何功利色彩的淳朴情谊。这让他那颗在北莽看惯了杀戮与信仰、在道德宗论惯了高深道法的心,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他回到了林边那间破旧的屋舍。屋内积了一层薄灰,但一切陈设依旧,与他离开时并无二致。那本无名残篇和北莽令牌,也静静地躺在桌上。
他拂去灰尘,在屋内静坐了片刻。五年蛰伏,金丹初成;游历天下,印证万法。如今重回起点,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当夜,他正在屋内推演金丹后续的路径,忽然心念一动,抬头望向窗外。
一道熟悉的气息,正悄然接近村落,最终停在了他的屋外。
是徐渭熊。
李长青并未意外。他回归北凉,并未刻意隐藏行踪,以王府“蛛网”之能,得知消息再正常不过。
他起身,推开屋门。
月光下,徐渭熊依旧是一身青衫,身姿挺拔,只是眉宇间比以往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凝重。她看着开门而出的李长青,眼神复杂。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以往的锐利,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嗯,回来了。”李长青语气平淡。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
最终还是徐渭熊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郑重:“北莽大军异动,边境局势一触即发。父亲……希望你能留在北凉。”
她没有说“请求”,也没有说“命令”,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以及徐骁的“希望”。
李长青闻言,笑了笑,反问道:“我留在北凉,又能如何?”
徐渭熊沉默了一下,道:“你之能为,远超世人想象。若有你坐镇,北凉便多一分底气,北莽便多一分忌惮。”
“然后呢?”李长青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让我成为北凉的一件兵器?或者说,一座用来威慑敌人的神像?”
徐渭熊呼吸一窒,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长青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淡:“二郡主,我之道,不在庙堂,不在沙场。北凉与北莽之争,是你们的路,而非我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既居于此地,若真有那不长眼的,将战火波及到这无辜村落,我自不会袖手旁观。”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他不会主动介入北凉与北莽的战争,但会守护这一方百姓的平安。这已是他能给出的最大承诺。
徐渭熊听懂了。她看着李长青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这便是他的底线。心中虽有些许失望,但也明白,以此人之能,能做出如此承诺,已属难得。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如此,便多谢了。”
她不再多言,对着李长青微微颔首,随即转身,身影融入夜色,悄然离去。
李长青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
他知道,徐渭熊此番前来,代表的不仅仅是徐骁的意志,恐怕也包含了北凉内部,尤其是那些知晓他存在的核心人物,对他态度的试探与期盼。
毕竟,一个疑似陆地神仙的存在,其立场足以影响整个战局的走向。
但他心意已决,不会改变。
接下来的几日,李长青依旧住在村中,生活恢复了以往的规律。只是他的神识,却时刻关注着边境的动向。
北莽大军压境的态势愈发明显,小规模的摩擦与冲突不断发生,伤亡数字每日都在增加。北凉军虽然悍勇,但面对北莽举国之力的进攻,压力巨大。
陵州城内的气氛也空前紧张,军队调动频繁,各种物资实行管制,街头巷尾议论的都是即将到来的大战。
这一日,李长青正在村中漫步,忽然眉头一皱,抬头望向北方边境方向。
在他的神识感知中,一股强大、暴戾、充满了毁灭气息的能量,正从北莽军阵深处冲天而起!那股能量充满了死寂与污秽,与他之前毁掉的那处养尸地的气息同出一源,但强大了何止百倍!
“终于忍不住了吗?”李长青眼中寒光一闪。
看来,提兵山那位被他毁了玄阴尸王的祭司,并未死心,反而将炼尸邪术用在了战场上!而且看这气势,绝非寻常尸王,恐怕是动用了某种禁忌手段,炼制出了更为恐怖的东西!
与此同时,他也感知到,北凉军阵前方,一股熟悉的凌厉剑意骤然爆发,如同孤峰绝壁,死死抵住了那股污秽死气的侵蚀!
是南宫仆射!她竟然也在边境军中?而且似乎正处于那邪术冲击的最前沿!
李长青能感觉到,南宫仆射的剑意虽强,但面对那集合了战场无数死气、怨念而成的恐怖邪物,已然有些吃力,气息开始波动。
他沉吟片刻。
他承诺过不主动介入战争,但眼下这情况,已非寻常战争手段。那邪物若冲破防线,不仅南宫仆射有危险,整个北凉前线恐怕都会瞬间崩溃,死伤无数!
更重要的是,那邪术掠夺生机,污染地脉,有伤天和,乃是他道心所恶。
“既如此,便怪不得我了。”
他冷哼一声,并未立刻动身前往边境。那等距离,对他而言,不过咫尺。
他只是抬起右手,对着北方虚空,轻轻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但在那遥远的北凉边境战场之上,异变陡生!
北莽军阵深处,那尊刚刚被召唤出来、身高数丈、浑身缠绕着黑红死气、散发着指玄境巅峰恐怖威压的“血煞尸王”,正仰天发出无声的咆哮,挥舞着利爪,即将扑向苦苦支撑的南宫仆射以及她身后的北凉防线!
然而,就在它利爪挥出的瞬间!
尸王周围的空间,仿佛瞬间凝固!一股无形无质,却蕴含着“净化”、“归墟”真意的法则之力,如同天罗地网般,骤然降临!
那血煞尸王狰狞的表情瞬间凝固,它身上那浓郁到化不开的死煞之气,如同遇到了克星的冰雪,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消融、瓦解!它那坚逾精钢的身躯,也开始如同风化的沙雕般,寸寸崩解,化作最细微的尘埃!
不过呼吸之间,那尊让无数北凉士卒感到绝望的恐怖尸王,便在北莽大军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彻底烟消云散,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仿佛从未存在过!
与此同时,北莽军阵后方,那座隐藏着的祭坛之上,那位提兵山的祭司再次狂喷鲜血,面前的魂玉轰然炸裂!他发出凄厉而不甘的惨叫,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
战场之上,一片死寂。
无论是北凉将士,还是北莽骑兵,都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呆了!
南宫仆射持剑而立,微微喘息,清冷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愕然。她能感觉到,刚才那股净化尸王的力量,并非来自她熟知的任何一人,其中蕴含的意韵,浩大、纯粹、超然,与她之前感受到的某种气息……隐隐相似。
是他?
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向南方的天空,却什么也看不到。
而远在村落之中的李长青,已然收回了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神色平淡,转身向屋内走去。
插手了又如何?
顺应本心而已。
我自归来,风雨已骤。
但这风雨,还搅不动我这方寸之地,乱不了我自在道心。
至于这场战争最终走向如何,依旧与他无关。
他只需,冷眼旁观。
若再有越界者,他不介意,再伸一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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