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到你了。”
白辰平淡的话语，如同暮鼓晨钟，敲在林凡那被混沌与疯狂充斥的心神之上。
林凡悬浮在半空， 周身翻腾的魔气如同被无形枷锁束缚，再也无法带给他毁灭一切的力量感，反而变成了一种沉重的负担。他能感觉到，体内那完美融合的混沌魔种与“天运系统”并未消失，但却仿佛被剥离了所有“权限”， 变成了一堆冰冷、无法驱动的死物。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与恐慌攫住了他。
“不……你不能！这是我的力量！我的一切！”林凡嘶吼着， 混沌眼眸中挣扎着不甘与恐惧，“没有力量，我什么都不是！我会失去所有！！”
白辰看着他， 目光平静，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他没有施展任何神通， 只是用那平淡却直指本源的声音说道：
“你看那河流。”
他随手一指旁边一条因之前大战而改道、却依旧顽强流淌的溪水，
“它奔流不息，是依靠吞噬沿途的泥沙，还是依靠自身奔向大海的本性？”
林凡下意识地望去， 心神微震。
“你看那树木。”白辰又指向城墙缝隙中一株迎着阳光舒展的嫩草，
“它茁壮成长，是依靠掠夺周围花草的养分，还是依靠扎根大地、汲取雨露的本能？”
林凡呼吸一窒。
“力量，从来不是外物。”白辰的声音如同清泉，流淌在林凡近乎干涸的心田， “真正的力量，源于认知自我，源于内心的坚定与选择。你依赖系统，吞噬魔种，看似获得了捷径，实则如同将自己的根须嫁接于浮沙之上，建造了一座看似宏伟、实则一推即倒的空中楼阁。”
“你所谓的‘失去所有’，是因为你从未真正‘拥有’过。”白辰的目光仿佛看透了林凡的灵魂深处， 看到了那个在得到系统前，虽然平凡却也有着简单梦想和珍视之物的少年，“你失去了苏婉的信任，失去了林婉儿的生命，失去了为人的底线……这些，是你用那些借来的力量，能换回来的吗？”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林凡那颗被魔种蒙蔽的道心上！那些被他刻意遗忘、强行压抑的记忆与情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苏婉临死前失望的眼神，林婉儿琴声中断的悲鸣，父母族人被自己屠戮时的绝望……一幕幕，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切割着他的灵魂！
“啊——！别说了！！”林凡抱住头颅，发出痛苦至极的哀嚎， 周身魔气剧烈波动，那混沌的眼眸中，属于“林凡”本身的痛苦、悔恨与茫然，如同被淤泥覆盖的珍珠，开始挣扎着显露出来！
“系统是工具，魔种是诱惑。它们放大了你的欲望，蒙蔽了你的灵台，让你在力量的迷途中越走越远，直至忘了初衷，丢了本我。”白辰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抚平创伤的力量， “今日，我并非要夺你性命，而是给你一个选择。”
他看着渐渐停止挣扎、眼神中疯狂褪去、只剩下无尽疲惫与空洞的林凡， 缓缓说道：
“放下这一切。放下系统，散去魔种，忘掉此界所有不属于你的力量与记忆。”
“我送你……回你来的地方。”
“回地球，做一个普通人。”
“回……地球？”林凡喃喃自语， 那早已被血腥和杀戮填满的记忆深处，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关于蓝色星球、关于电脑前熬夜、关于平凡生活的画面，如同尘封的相册被猛地翻开！那是他力量的起点，也是他迷失的源头！
回去？做一个普通人？
放弃这毁天灭地的力量？放弃称霸此界的野心？
他……甘心吗？
但，不放弃又如何？继续在这条浸满鲜血、充满悔恨的路上走下去，直到彻底沦为魔种和系统的傀儡，或者像刚才一样，被眼前这位存在随手抹去？
一种巨大的疲惫和虚无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累了，真的累了。
看着白辰那平静无波、仿佛蕴含着一整片星空的眼睛，林凡忽然明白了。 真正的超脱，不是拥有毁灭世界的力量，而是拥有……选择的权利，以及放下执念的勇气。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闭上了眼睛。
两行混杂着暗红魔气与清澈泪水的液体，从他眼角滑落。
“我……选择……回去。”
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体内那沉寂的系统与魔种，仿佛受到了某种最高指令， 开始自行瓦解、消散！无数细小的光点从他七窍和周身毛孔中飘逸而出，那是被吞噬的杂乱能量、被扭曲的法则碎片以及不属于他的记忆……它们如同归巢的萤火，融入天地，回归本源。
林凡的气息急速跌落，那恐怖的混沌魔躯如同褪色的画卷般消散，最终，露出了一个面色苍白、眼神恍惚、与地球那个普通青年一般无二的……凡人林凡。
白辰微微颔首， 他并指如剑， 对着虚空轻轻一划——
一道柔和的光门，散发着熟悉又陌生的现代都市气息，出现在林凡面前。
“去吧。那里的因果，我已为你斩断。你会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林凡深深地看了白辰一眼， 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感激，有释然，也有无尽的唏嘘。他没有再说什么， 迈着有些虚浮的步伐，一步步走进了光门。
光门缓缓闭合，消失不见。
送走了林凡，白辰的目光， 却并未收回。他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 落在了某个充满了混乱、吞噬与冰冷意志的……异度魔界。
“子不教，父之过。”白辰淡淡自语， “教唆他人之子走上歧路，更是罪加一等。”
他甚至没有移动， 只是对着那片魔界的方向，随意地，屈指一弹。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跨越，没有撕裂空间的通道打开。
但在那遥远的圣魔界，那四座由巨大骨骼搭建的宫殿之中，所有圣魔族长老，无论修为高低，无论身处何地， 都在同一时刻，毫无征兆地、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 魔魂核心瞬间布满了裂纹！
“不——！！”
“是……是他！！”
“怎么会……”
惊恐绝望的意念还未来得及完全传递，它们的魔躯便连同那象征着权力与野心的骨骼宫殿一起，如同风干的沙雕， 寸寸碎裂，化为最原始的魔气粒子，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净化之力彻底湮灭，回归混沌。
圣魔界核心，那孕育了无数魔物的“万魔血池”，如同被投入了净化之源， 粘稠的血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其中蕴含的无数怨念与混乱意志被强行剥离、净化……
白辰仅仅是一弹指。
跨越了不知多少位面与维度。
便将一个觊觎此界、兴风作浪的高等魔界……从根源上，“清理”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随手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蚊子， 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他轻轻拍了拍驴脖子。
“走吧。”
“回去还得给菜地浇水。”
瘦驴“嗯啊”一声， 载着他，嗒嗒嗒地，踏上了归途。
阳光正好，微风和煦，仿佛世间一切纷扰，都已与他无关。
喜欢天之下是众生，天之上唯我一人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天之下是众生，天之上唯我一人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