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损的仙舟残骸如同一个巨大的伤疤，悬停在平台上方，无声地诉说着天界遭遇的惨烈。林岚与他带来的数十名天兵被暂时安置下来，与其他势力的伤员一同接受简单的治疗和休整。
气氛沉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短暂的汇合之后，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摆在了所有人面前——他们究竟还剩下多少力量？未来又该如何行动？
在莫老仙的提议下，各方势力的代表聚集到了营地中央，那处被临时充作“议事厅”的空地。周围是残破的岩壁和闪烁的阵法光芒，头顶是倾斜的仙舟投下的阴影，气氛肃杀。
莫老仙环视众人，声音干涩地开口：“诸位，局势危急，我们需要知道彼此的真实情况。老朽提议，各方简要说明己方……现存的力量与损失。”
一阵沉默。
左锋，作为人族残部的代表，第一个站了出来。他紧握着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悲痛：“人族……据我们最后接到的零星消息汇总，各大宗门、王朝、聚集地……十不存一。具体数字无法统计，但……幸存者恐怕不足鼎盛时期的百分之一，而且大多分散在各地废墟中挣扎求存，能联系上的……寥寥无几。”他报出的几个曾经声名赫赫的人族势力名字，如今都已成了历史。
阿蛮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粗声粗气地接话，但语气中也难掩沉痛：“妖族……也好不到哪里去！各大妖王麾下，能逃出来的兄弟十不存二三，粗略算来，整个妖界至少折了七成！活下来的，也多是带伤，像俺们这样还能凑在一起有点战力的，更是少之又少！”他报出的几个妖族大部族，其惨状同样触目惊心。
青萝与那灵界来使中的老者对视一眼，由青萝开口，她的声音空灵却带着深深的无力：“灵界……轮回通道断裂，秩序崩塌，无数等待往生的魂灵在界域夹缝中哀嚎消散。摆渡人一脉虽竭力维持，但力量也在不断被削弱。具体损失难以用数字衡量，但……灵界根基已受重创，若不能尽快修复轮回，后果不堪设想。”
林岚最后一个开口，他甚至没有去看任何人，只是盯着地面，声音低沉得仿佛来自九幽：“天界……凌霄倾覆，南天门碎，三十三重天宫秘境……近乎全灭。”他顿了顿，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肉，“随我突围至此的，连我在内，共三十七人。这……或许就是如今天界，仅存的有生力量了。”
近乎全灭！
一个个冰冷的、触目惊心的数字和描述，如同重锤，一次次敲击在每个人的灵魂上。人族十不存一，妖族损失七成，灵界根基动摇，天界近乎全灭……六界之中，除了情况未知、可能同样糟糕的魔界与情况特殊的幽冥界外，汇聚于此的，几乎就是文明残存的最后火种了。
一片死寂。连阿蛮这样的硬汉，也死死攥紧了拳头，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窸窣声传来。
众人转头，只见不知何时，严燕林竟幽幽转醒。他依旧虚弱得无法站立，背靠着一块岩石半坐着，脸色苍白如纸。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颤抖着，再次取出了那本泛黄的医案和那支奇特的笔。
他的手，因为虚弱，也因为那刚刚听闻的、足以让任何医者心胆俱裂的“诊断结果”，而在微微发抖。笔尖悬在纸面上空，几次落下，又几次抬起，似乎不知该如何记录这超越了一切医学范畴的、整个宇宙的“病危通知书”。
最终，他还是在医案上，用那颤抖的笔触，极其缓慢地写下：
“六界元气，近乎崩殂。”
“人、妖、灵、天，皆受重创，十室九空，根基动摇。”
“此乃……宇宙之弥留际象。”
写到最后，笔尖一顿，一滴墨，终究是晕染开来，模糊了“弥留”二字。
他闭上眼，靠在岩石上，胸口微弱地起伏，仿佛连记录的力气都已耗尽。
绝望的统计，带来了近乎令人窒息的答案。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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