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食堂，光线明亮，却驱不散某些人心头的阴霾。
17号端着标准配给餐，目光扫过就餐区。
定格在了坐在窗边的华，以及她旁边，正试图用筷子艰难夹起一块红烧肉的，识之律者。
他的脚步顿住了。
理性人格迅速评估着回避与接触的利弊，但某种更深层、更尖锐的情绪推动着他。
他迈开脚步，径直走了过去，靴底敲击地面，发出沉稳而冰冷的声响。
最终停在餐桌旁，身影在识之律者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华抬起头，敏锐地察觉到17号周身气息的不同寻常。
那，并非平日的绝对理性，而是压抑着某种风暴的平静。
“前辈？”
17号没有看华。
他的视线如同冰冷的解剖刀，牢牢锁定在识之律者身上。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
“识之律者…女士。”
他用了敬语，却更显疏离与警惕，“我有一个问题，需要你，如实回答。”
识之律者，正跟那块滑不溜秋的肉较劲。
被这么一打岔，肉“啪嗒”，掉回了盘子里。
她没好气地抬头：
“干嘛？没看见本小姐在用餐吗？”
“你...”
17号，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因强制压抑而产生的颤抖。
“是否对我的记忆…动了手脚？”
空气，瞬间凝滞。
华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看向识之律者。
17号继续道，眼神里，是经历过背叛与惨痛后，对特定词汇产生的深刻心理阴影：
“‘律者’…
这两个字本身，就意味着扭曲，欺骗与毁灭。
而你的权能，恰好涉及意识的领域。”
他回想起自己脑海中，那些模糊的碎片，那些被理性强行压制，却依旧存在的空洞。
“苏医生最近的记忆检索，发现我的记忆，出现无法解释的阻滞和逻辑断点。
这是否，是你的‘杰作’？”
识之律者先是一愣，随即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喂！你什么意思？
怀疑本小姐，偷偷修改你的破记忆？我闲得慌吗？！”
她猛地站起来，几乎要拍桌子。
“小识...”
“老古董！他冤枉我！”
华出声制止，语气带着警告，但也带着一丝探究。
她了解识之律者行事跳脱，但篡改记忆这种事，性质，则完全不同。
识之律者看到华的眼神，又看看17号那副，认定她就是罪魁祸首，气得胸口起伏。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怒气莫名其妙地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
难以言喻的烦躁和…
一点点心虚？
当然，这心虚并非因为做了，而是因为别的。
“哼！”
她别过脸，语气依然很冲，但内容却拐了个弯：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那记忆，有什么值得本小姐动手脚的？
一堆又苦又涩，还扎人的破玩意儿！白送我都不要呢！”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极其变扭，试图解释什么的意味：
“再说了…
你那脑子，现在脆得像块玻璃，随便碰一下，说不定就彻底碎成渣了。
我…我才懒得给自己找麻烦呢！
修复起来多费劲啊！”
这话，听起来依然像是嘲讽，但华，却微微怔住了。
她听出了潜台词：
识之律者并非没有能力或机会，而是…
或许出于某种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顾忌”，没有真正去深度干涉。
甚至，可能还在无意识中，用她的方式“保护”过那片脆弱的精神领域。
17号紧盯着她，理性人格，高速分析着她的微表情，语气和逻辑漏洞。
结论是：
对方否认主动篡改，但其言外之意...
默认她“知晓，自己记忆的，异常状态，并且…
未曾深入触碰。
“…最好如此。”
17号最终冰冷地回应，但周身那尖锐的敌意，稍稍收敛了一丝。
他转向华，简单颔首致意，然后端着几乎未动的餐盘，转身离开了这个让他感到不适的区域。
华看着17号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气鼓鼓坐回去，跟红烧肉继续较劲的识之律者，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位，被过去的阴影缠绕；一位，用张牙舞爪掩饰内心的混乱。
他们的进攻方式或许能在战场上互补，但心中的壁垒，却不知何时才能消融。
识之律者用筷子狠狠戳着那块肉，小声嘟囔：
“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烦人！”
只是那语气里，除了烦躁，似乎还夹杂了一丝…
未被察觉的，类似于“关心”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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