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端木珩凝视着案上铺开的北疆地图，眉宇间笼罩着浓重的疑云。那枚淬毒飞镖被小心地放置在地图旁，镖尾的狼牙纹路在烛光下泛着幽光。
将军，赵睿躬身禀报，根据边关传来的消息，最近确实有北狄细作在边境活动。我们的人还查到，上月有一支北狄商队曾在北邙山一带出没，行踪诡秘。
端木珩的指尖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标注着的位置。这里是北狄一个部落的聚居地，以擅长锻造兵器和使毒闻名。
太巧了。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这一切都太顺理成章了。
赵睿不解地抬头。
端木珩拿起那枚飞镖，在指尖转动：这镖出现得恰到好处，北狄细作的消息也来得正是时候。就像...有人特意为我们准备了这些线索。
另一边，武安王府书房
父王，端木珩果然派人去查北狄的线索了。萧承翊禀报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我们在边境散布的消息，他已经信了七八分。
萧煜缓缓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他信或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会怎么想。”
见儿子面露不解，他沉声问道：“吩咐你散布的消息，可都安排妥当了？”
萧承翊点头：“已按父王吩咐，将北狄商队与端木珩旧部接触的痕迹，通过几个酒肆说书人传了出去。”
“做得好。”萧煜手指轻敲案几，目光幽深：“可知为父为何要你如此行事？”
“是为了扰乱端木珩的视线……
肤浅。萧煜打断他，声音冷峻，这是要给陛下心里种一根刺。端木珩手握北疆兵权，如今又对八年前与北狄相关的旧案紧追不放...若此时传出他与北狄接触的风声，陛下会作何想？
萧承翊恍然大悟：陛下会疑心他...通敌？
不需要坐实，只需要怀疑。萧煜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庭院中的积雪，一旦陛下起了疑心，端木珩查案就是别有用心，不查案就是心中有鬼。这把火只要烧起来，就由不得他了。
他转身看向儿子，目光深邃：记住，在朝堂上，有时候不需要真刀真枪。一句恰到好处的流言，比千军万马更管用。
萧承翊眼中闪过一丝晴明，儿子明白了。那接下来...
让那些把戏做足。萧煜语气转冷，”另外，让一些该闭嘴的人永远闭嘴。八年前那批知情人，还有最近接触过北狄商队的……该处理的都处理干净，莫要留下把柄。”
萧承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父王放心，儿臣已安排妥当。”
此刻的端木府书房内，端木珩确实心生疑虑。
在接连收到三份都指向北狄的密报后，他反而冷静下来。这些证据太过完美，完美得像是精心布置的陷阱。
将军，还要继续追查北狄的线索吗？赵睿问道。
端木珩沉默片刻，眼中锐光一闪：查，但要换个查法。
他压低声音：派人去查查，这些关于北狄与我将领接触的流言，最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就在端木珩试图反向追查之际，书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却克制的脚步声。一名身着夜行衣的暗卫悄无声息地闪入室内，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将军，监视刘明家眷的暗哨急报。半个时辰前，刘明之妻王氏突然带着一双儿女，收拾细软，声称要连夜出城返回老家。事出反常，属下不敢擅断，已命人暗中尾随，特来禀报。
端木珩目光骤然一凝，刘明，那位在八年前康平陷落后不久便暴毙身亡的粮草调度官！他的家眷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要举家离京？这绝非巧合。
老家？端木珩声音沉冷，她可说过具体去处？
说是陇西故里。但观其行装简便，神色仓皇，不似寻常归乡。
端木珩瞬间了然。这分明是有人见势不妙，想要掐断线索，将这些可能知情的关键家眷送走，甚至……是要灭口。
他们走哪条路？何时出的城门？
走南门，乘坐一辆雇来的青篷马车，约一刻前刚出城。我们的人扮作行商，已驾车跟上。
做得很好。端木珩当机立断，赵睿！
属下在！
你立刻带一队精锐好手，换上便装，快马抄小路赶到他们前面去。务必在下一个落脚点之前，设法制造一点，将人拦下，然后到我们在城外的别庄，要确保万无一失，绝不能让她们落入他人之手，更要防止有人对她们不利！
赵睿领命，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端木珩叫住他，眼神深邃，行动要快，更要隐秘。若遇阻拦……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丝寒意，必要时，可动用雷霆手段，但王氏母子，必须活口。
明白！
赵睿匆匆离去，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烛火噼啪作响。
端木珩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绪翻涌。刘明家眷的突然举动，若非听到了什么风声，便是有人暗中授意。他倏然想起暗卫数日前的密报：那个在宅院外徘徊的“郎中”。端木珩的指尖无意识地叩着窗棂，难道王氏对八年前的旧事，真的知道些什么？
窗外风声呼啸，卷着细碎的雪粒拍打窗棂，像是谁在暗处急促地叩门。端木珩的目光骤然一厉，转身对暗卫道：“那日‘郎中’的底细，可曾查清楚？”
暗卫单膝跪地，声线压得极低：属下无能。此人反追踪术极为老道，弟兄们跟着他穿过三条暗巷，最终见他闪入城南一处僻静宅院。他顿了顿，经查，那宅院...挂在武安王世子萧承翊名下，平日门户紧闭，鲜有人迹。
端木珩的瞳孔微微一缩，武安王府？萧承翊？
“下去吧。”端木珩摆了摆手，冷声说道。挥袖间猝然带起一阵冷风，吹得案上烛火猛地一晃，在他眉间投下摇晃不定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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