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端着莲子羹的手停在半空,指尖感受着瓷碗传来的温热。莲子羹的香甜,与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清幽香气,在鼻尖诡异地交织。
“梦三更。”
这三个字,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扎破了林越所有轻松的心情。
他并非真的毫无防备。他甚至设想过,那些刺客可能会在去江南的路上动手,或者在东宫外围制造骚乱。他甚至准备好了一场“钓鱼执法”,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但从未想过,他们会如此胆大包天。
直接将致命的迷香,送进了他的寝殿。
而且,是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已经弥漫了许久。
这青烟,无色无形,却比刀剑更隐蔽,比毒药更阴险。
林越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看向不远处香炉里,那一缕依旧袅袅升起的青烟。那香炉,是早晨宫人点上的安神香,他每日都会吸入。
这说明,宫里有内鬼。
而且地位不低,能接触到他的寝殿,甚至能替换掉他日常使用的香料。
“你……你真的确定?”林越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确定。
苏清欢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她紧紧盯着那香炉,眉宇间凝结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确定。”
她的声音,也低沉下来,带着一丝肃杀。
“这种香,我幼时无意中在我爹的军中卷宗里看过描述。那卷宗记载的,都是江湖上最隐秘、最恶毒的手段。‘梦三更’,位列其中。”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想再次确认。
“香味极淡,闻久了,人会以为是寻常的安神香。但只要吸入足够剂量,便会陷入深度昏迷。没有解药,只能靠自身代谢,但那需要很久。在这期间,人就像活死人。”
活死人。
这三个字,让林越脊背发凉。
他原本设想的“钓鱼执法”,是将自己作为诱饵。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甚至可能已经半昏迷了。
一个念头闪过林越的脑海。
他屏住呼吸,努力回想这几日的感觉。
嗜睡,精神不济,总觉得身体被掏空。他以为是自己前阵子太拼命,又加上穿越的身体不适。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他已经吸入“梦三更”好几天了。
身体的疲惫,只是药物作用的表象。
林越的眼神落在手中的莲子羹上。
他还没吃。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吗?
如果他已经吃下,此刻怕是连思考都困难了。
他看向苏清欢。
少女的表情,从震惊到凝重,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她也吸入了。
但她的武功底子深厚,体质远超常人,或许抗药性更强。
“别吸气。”林越不动声色地用眼神示意她。
苏清欢立刻明白了,她微微屏住呼吸,但面色已经开始泛红。
长时间屏气,对于武者来说也并非易事。更何况,这迷香已经弥漫了不知多久。
林越的思维飞速运转。
现在,他们两人,一个可能已经半昏迷,一个正在努力抵抗。
刺客既然已经下了迷香,就不会只是让他们睡一觉了事。
他们会来。
他们一定会来。
而且,他们会认为,太子和苏将军的女儿,此刻已经昏迷不醒。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个反向钓鱼的机会。
林越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丝冷笑。
他将手中的莲子羹碗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动作平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然后,他缓缓地,如同一个疲惫至极的人,躺倒在卧榻上。
他的眼睛,半开半阖,呼吸也刻意放缓,变得深沉而规律。
“你……”苏清欢看到林越的动作,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林越的眼神,在闭上前,给了她一个极其隐晦的暗示。
那是“演戏”的意思。
苏清欢瞬间会意。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剧烈咳嗽起来。
她的咳嗽声,带着一丝刻意的虚弱和无力,仿佛一个体力不支的女子,在对抗着某种无形的力量。
她身形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食盒也“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莲子羹的香气,混合着“梦三更”的清幽,在殿内弥漫开来。
苏清欢摇晃了几下,最终也软倒在地,身体半靠着床沿,头微微歪着,如同真的昏迷过去了一般。
她的呼吸,也变得沉重而绵长。
整个寝殿,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晚风轻拂,树影婆娑。
林越躺在卧榻上,看似昏睡,实则全身肌肉紧绷,精神高度集中。
他的身体,确实因为“梦三更”的作用,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和疲惫。但他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地将这些感觉压制下去。
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也是那些刺客,唯一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殿内,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这种极致的安静,比任何喧嚣都更让人心跳加速。
林越在心中默默计时。
那些刺客,既然能将迷香悄无声息地送到他寝殿,就说明他们对东宫的布防了如指掌。
他们不会等太久。
果然。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
殿外,传来极其轻微的响动。
那声音,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不是林越此刻全神贯注,根本无法察觉。
那是门轴被缓慢转动,发出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摩擦声。
殿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然滑入。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一共三道黑影。
他们身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冰冷而锐利的眼睛。
他们手中的武器,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是短刃。
最适合近身搏杀的武器。
他们的动作,轻盈而迅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们缓缓地靠近卧榻。
三个人,呈扇形散开,将林越和“昏迷”的苏清欢包围在中间。
其中一人,走到卧榻旁,伸出手,似乎想探林越的鼻息。
林越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就在那冰冷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他的鼻尖时。
林越猛地睁开眼睛。
他的眼中,没有一丝睡意,只有冰冷的杀意。
他一个鲤鱼打挺,瞬间从卧榻上弹起。
与此同时,倒在地上的苏清欢,也如同被触碰了开关一般,一个翻身跃起。
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软剑。
剑身在空中划过一道银光,直刺向距离她最近的那个刺客。
“动手!”
林越一声爆喝。
他没有使用任何兵器,而是直接一拳轰向面前的刺客。
他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击刺客的胸口。
那刺客显然没想到两人会突然暴起,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他来不及反应,被林越一拳轰飞,重重地撞在墙上。
“噗!”
一口鲜血,从刺客口中喷出。
他手中的短刃,也“叮当”一声,掉落在地。
而另一边,苏清欢的软剑,已经如同毒蛇般缠上了另一名刺客。
那刺客的反应速度极快,短刃回防,与软剑交击。
“锵!”
金铁交鸣之声,在寂静的殿内炸响。
苏清欢的剑法,灵动而诡谲,每一招都直指要害。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殿内穿梭,软剑在她手中,仿佛活了过来。
林越没有恋战,他一击得手后,立刻转身扑向第三名刺客。
这刺客,显然是三人中身手最好的。
他看到同伴被林越一拳轰飞,苏清欢也暴起反击,眼中虽然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他手中的短刃,化作一道寒光,直劈林越的头部。
林越侧身躲过,同时探手抓向刺客的手腕。
“嘶啦!”
衣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林越抓了个空,刺客的短刃擦着他的手臂划过,带起一丝火辣辣的疼痛。
这刺客,果然不凡。
林越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他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了。
他不再保留,内力运转,身形如风。
殿内,瞬间陷入了一场混战。
刀光剑影,拳脚相加。
“砰!”
又一声闷响。
被林越轰飞的刺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但刚一站稳,便再次软倒在地。
他的胸口,凹陷下去,显然受了重伤。
“就这?”林越轻蔑一笑,眼神扫过那名刺客。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在后面。
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小鱼小虾”全部清掉,然后,等待更大的鱼上钩。
他再次看向那名与自己缠斗的刺客。
这刺客的身法,极其独特,步伐诡异,如同踩着梅花桩一般,让人难以捉摸。
林越的攻击,屡屡被他以毫厘之差躲过。
“有点意思。”林越嘴角微扬。
他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开始细致地观察对方的招式。
他的脑海中,无数的武学招式和战斗经验飞速闪过。
他不仅仅是在战斗,更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数据分析。
他要找出这刺客的破绽。
而那刺客,也逐渐感到压力。
他发现林越的攻击,虽然没有章法,却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量,而且招式之间,隐约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连贯性。
最让他心惊的是,林越的眼神。
那眼神,根本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子,反而像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冷静、锐利,带着一丝玩味。
他知道,自己遇到了硬茬子。
此刻,苏清欢也已经压制住了她的对手。
软剑如同活物,将那刺客周身要穴封锁,逼得他连连后退。
“还有招吗?”苏清欢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
她的眼神,却瞥向林越这边。
她发现林越似乎在“玩”那刺客,并没有下死手。
她立刻明白了林越的意图。
活口。
留活口,才能审问。
才能知道,究竟是谁,敢在东宫,布下如此杀局。
她手中软剑一抖,剑尖一转,不是刺向要害,而是直接缠向了刺客的琵琶骨。
那刺客闷哼一声,身体瞬间僵硬。
琵琶骨被制,他一身武功,十去七八。
苏清欢没有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直接一掌劈在他的后颈。
刺客双眼一翻,软倒在地。
而林越这边,那名身法诡异的刺客,见同伴一个个倒下,眼中终于露出了绝望。
他知道,这次任务,失败了。
他猛地一咬牙。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
林越的眼神猛地一凝。
他看到了那刺客嘴角流出的黑色血液。
服毒自尽!
这些刺客,竟然如此决绝!
“想跑?”林越冷笑一声。
他不再留手,身形猛地加速,一掌拍向刺客的后背。
“砰!”
刺客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狠狠地拍飞出去。
他重重地撞在墙壁上,身体软绵绵地滑落。
林越走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已经没有了。
“哼。”林越冷哼一声。
他转头看向苏清欢。
苏清欢也走了过来,她的软剑已经收回腰间。
她的脸色,因为刚才的战斗和迷香的作用,显得有些苍白。
“都死了?”苏清欢问道。
林越摇了摇头,指向被他一拳轰飞的那个刺客。
那刺客虽然身受重伤,但林越那一拳,刻意避开了要害。
此刻,他正努力地睁开眼睛,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甘。
林越走过去,一脚踩在那刺客的胸口。
“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刺客口中涌出鲜血,却紧咬牙关,不发一语。
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林越,充满了怨毒。
林越蹲下身,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想死?没那么容易。”
他伸出手,在那刺客的身上摸索起来。
很快,他从刺客的腰间,摸出了一个极其隐秘的香囊。
香囊里,装着几片干枯的花瓣。
花瓣散发出的味道,正是“梦三更”的源头。
林越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这个香囊,绝不是普通的刺客会随身携带的。
它更像是一个身份的象征,或者是一个传递信息的载体。
他打开香囊,仔细地检查着里面的花瓣。
花瓣上,似乎刻着什么极其细微的符号。
林越眯起眼睛,凑近。
那些符号,并非寻常的文字。
而是一朵,在黑暗中绽放的,彼岸花。
彼岸花,花叶不相见。
林越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起了,几年前,大靖王朝边境,曾出现过一个神秘的刺客组织。
那个组织,以“彼岸”为代号。
他们的任务,都是针对皇室成员,或者朝廷重臣。
但那个组织,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被彻底剿灭了。
现在,他们又出现了?
还是说,这只是一个模仿者?
林越的目光,从香囊上的彼岸花图案,移到了刺客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上。
“彼岸,是吗?”
刺客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的眼神中,除了怨毒,还多了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
林越冷笑一声,站起身。
他的目光,扫过殿内一片狼藉的景象。
破碎的食盒,倒地的椅子,以及三具或死或伤的刺客。
这东宫,今夜注定不安宁。
而那香炉里,最后一缕青烟,也终于消散在空气中。
但林越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他望向窗外,夜色深沉。
夜风,吹动着殿内,那朵在香囊上,静静绽放的彼岸花。
它似乎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古老而邪恶的组织,已经重现人间。
而它的目标,就是他,大靖王朝的太子。
林越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他,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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